“你怎麽喜欢吃酱肘子?明明是叫花鸡更好吃,我不跟你一桌了!”
两人吵吵闹闹地往斋厨方向去了,而与此同时与他们相反的方向,一艘浮舟急速往南边驶去,逐渐化为个隐没在天边的白点。
校场内正在习剑的叶鹤澜眯了眯眸子,注意到此异象,又往浮舟出发的方位瞧了瞧,不知看出什麽,他眼神猛地一黯,当即召回落冰,前去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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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沈衔星受了不少伤,又未曾好好将养过,此番入秘境下牢狱,从未曾消停过,他一回寝庐便从储物袋里掏出永椿丸服下,打算先睡一觉再说。
谁知睡着睡着沈衔星只觉身体火热难耐,小腹间坠痛不已,宛如整个人被放到火山上烤,不多时便出了满身大汗。
按理说这个节骨眼上,普通修士都是到了结丹的时候,结丹结得惊天动地者如叶鹤澜,其馀大部分普通修士都是悄无声息自己运功,将灵力凝结为金丹,正式步入金丹期。
可沈衔星偏偏两者都不是,他生来就有丹,无需再结一次丹。
是以他的疼痛定然不是因为结丹的缘故,可那还能是因为什麽?总不能是因为他嘴贱的报应吧哈哈。
沈衔星不明所以,沈衔星不得其解,沈衔星痛不欲生。
活生生从疼痛中清醒过来後,他蜷缩着爬起来盛了桶凉水,哆嗦着爬了进去,凉水包裹全身,身体里却仿佛有个火炉子在喷火,一刹那冰火两重天,刺激得沈衔星头也不晕了,全然清醒过来,直愣愣地抓住浴桶边缘,目光涣散,脸色苍白如纸。
……草,如果现下他是只小羊羔,那烤起来味道定然不错!
沈衔星神志不清地如此想着。
可惜他不是小羊羔,他是个有血有肉会痛的人,沈衔星受不了了,他觉得自己再这麽疼下去就要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了。
他得去找个医师瞧瞧,哪怕是有暴。露身份的危险,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若青山都要被烧没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沈衔星试图从浴桶中爬出去,刚爬起来眼前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跌跌撞撞地打翻浴桶,整桶水哗啦泼得漫地都是,此刻也顾不得什麽,他穿着浑身湿透的衣服,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水,踉跄着往外走。
虚浮的手指抓住门栓刚往下拉,凉风灌了进来,而比凉风先一步到来的,是那熟悉凛冽的剑意。
门外站着道高大人影,清冷月光勾勒出其轮廓,那人面如冷玉,衣不染尘,袍上绣青竹图案,银线缝边,脚踩祥云皂靴,单手负于身後,另只手定在半空,做敲门之态。
谁知门还未等他敲便自己开了,露出张惨白无力的脸,水成断线之珠般从身上滚落而下,他穿着身湿哒哒的衣服,长发凌乱,动作迟缓。
饶是处变不惊如叶鹤澜,也被此情此景惊了下。
他皱起眉头:“你这是怎麽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洗了一整盆冷水澡都不管用,现下感知到落冰的霜雪之息,如久旱逢甘霖,身体那股无名火焰山陡然熄了下去。
沈衔星莫名奇妙地好多了,他愣在原地,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他本来就生得极好一张脸,病痛之下多了几分柔弱,那双好看的眸低低垂着,如墨蓝天幕一轮下弦月。
叶鹤澜眉头蹙得更深:“沈衔星,你同林峰主都说了些什麽?今夜他携全家前往极南之地了。”
“他真去了?”沈衔星低头拧着自己衣服上的水,漫不经心的姿态,水痕蜿蜒从长发淌过下颔,流入衣领间,在雪白的肤上留下条湿漉漉的痕迹。
言下之意便是,林绝去往极南之地,他确实知情。
极南之地乃穷凶极恶之地,万里冰封的荒原寸草不生,且出恶兽,至今无人从中活着出来过。
叶鹤澜偏开视线:“他为何要去?”
衣服上的水如何都拧不干,滴滴答答往下落,沈衔星索性施了个净身术,将衣物重新恢复到整洁干燥的状态。
闻言,他弯唇一笑,颇为唏嘘:“我同他说极南之地有凤凰骨,可助人死而复生,林峰主爱子心切,自然是去复活他儿子去了。”
“我从未听闻什麽凤凰骨,人死如灯灭,复生乃悖逆天道之行,”叶鹤澜冷冷看着他,“你就是想让他去送死,对吗?”
沈衔星轻轻呀了声,疑惑地一歪头:“我只是不忍他一把年纪受丧子之苦,好心告诉他这个消息罢了,并没有逼着他去,前去与否皆在他一念之间,何来送死之说?”
叶鹤澜看着他的眼神头回毫无温度:“凤凰骨原本就是无稽之谈,是你设下的圈套。”
“你怎知没有?”
落冰锃然出鞘,冰冷寒意贴紧少年脖颈,刀锋离那脆弱皮肤咫尺之遥,在月光下泛着一星寒凉。
“在秘境之中我用无相镜探过你的真身,”叶鹤澜一错不错望着他,杀意乍现,“沈衔星,你是妖,妖物杀人,易如反掌,林氏兄弟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