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9[VIP]
菜上齐了,沈衔星抓着只鸭腿啃得津津有味,出于礼貌他擡头探寻叶鹤澜的影子,想邀他一块来吃——虽然他知道叶鹤澜肯定会拒绝,但没关系,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谁知擡头却没有看见叶鹤澜的影子,唯馀柜房後的方掌柜同他和蔼对视。
沈衔星从吃鸭腿间隙分神敷衍问了句:“我师兄呢?”
瞧瞧,瞧瞧!一刻没瞧见就如此想念,哪怕是刚新婚的道侣也没有这般如胶似漆的。
方掌柜愈发坚定先前想法,脸上的笑容霎时有些不可名状,他答道:“叶仙长说有事要出去趟,叫你不必等他。”
他不来正好!说实话,他那张冰块脸委实有些影响食欲,就这麽静静望着你的时候,仿佛你多吃一口便是罪过。
哪怕是到了金丹期,沈衔星也绝不辟谷,吃饭多有意思啊,这辈子不可能不吃的。
吃到一半,桌边围了几个萝卜头,个头都还没桌子高,努力垫着脚,眼巴巴地望着沈衔星。
“你们爹娘呢?”沈衔星四处望了望,大堂内用饭的人不少,夥计端着木盘穿梭在各桌食客间,对这几个小孩见怪不怪了。
那他们爹娘应当就在这附近,或者是店内熟客,所以才这麽放心地让小孩在堂内玩耍。
方才拿风车的小孩砸吧砸吧嘴:“哥哥,吃……”
他指了指桌上的菜,小嘴里连乳牙长得参差不齐。
见状,沈衔星挑了些蛋羹和糖水,叫夥计上了几个小碗,分到各个小孩面前,懒洋洋支着下颔,朝他们展颜一笑:“想吃我的菜?那应该说些什麽?”
他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一般人抵挡不住,面对幼童时更多了几分耐心,眉眼间的柔和似是要满溢出来,连邻桌人都禁不住一再侧目,连喝酒喂到鼻孔里了都没注意。
在他的谆谆诱导下,店内很快响起小孩稚嫩结巴的声音。
“沈哥哥……最帅了……!”
“沈哥哥全天下最慷慨威武……”
沈衔星开怀大笑,这顿饭吃得和乐融融。
云阳城恰逢一年一度的大礼,夜间解了宵禁,街上满是各种杂耍表演,大多都是由成曦神君的故事编出的戏本,游人如织,叫好声不绝如缕。
沈衔星吃完饭溜出去了趟,不过上了趟街,回来时抱了满怀的东西,零嘴和胭脂水粉,还有些云阳城特有的赤石,江淮和依兰以为他们不过是替师门办差,这几日还不断用宫铃传讯问候,这些礼物得分他们份,以及青女的,熊伯的……
沈衔星在屋内将聚成堆的礼物分成若干份,他未曾注意到的地方,储物袋内的白珠蓦然闪动了下。
分得差不多後沈衔星起了个阵法,同熊伯联系,此刻他离旭阳峰远隔千里,两人间联系再不用避讳什麽。
阵光亮起,阵眼中登时浮现出道模糊影子,勾勒出张四四方方的床榻,金纱帐下躺了道曼妙身影,那人穿着又深又沉的黑袍,整个人都几乎埋进袍中,看不见分毫皮肤。
沈衔星顿了顿,姿态更规矩了些,喊了声:“青姨,怎麽是你?”
此人正是青女,亦是当初沈衔星决定上旭阳峰的直接原因,她的身体一日弱下一日,如今只能勉强靠沈衔星定期送回去的符纸撑着。
“熊离上山替我寻药材去了,”黑袍中传出的声音如琵琶低语,十分柔软,“正好也有很长时间没看你了,你现下在何处?”
“云阳城。”
青女跟熊伯虽远在云顶居,对沈衔星的动向也大概了解,沈衔星一有动静就会同他们传音,在本身就见不到的情况下,他不想让他们担心。
“那离极南之地不远了,”青女低低咳了声,胸口却没有颤动,她似是想起身,黑袍下的手轻抓了下床沿,因力气不够未能成功,“你们这一路从未得到过林绝的消息吗?”
沈衔星望着她,传音阵可如实记录下说话之人的形态动作,他自然也瞧见了黑袍下不经意露出的手腕,那手腕上连皮都没有了,只剩下森森白骨。
离开云顶居时,青女尚剩下半边身体是完好无损的,可现下连半边也不剩下了,她身体孱弱到起身的动作都完不成,只有一口气吊着,所剩下的时间已不多了。
他沉默了下,摇摇头:“按理说不当如此,对于个一心想复活亲子的人来说,没什麽能阻拦他的步伐,除非……发生了意外,或是有人给他提供了第二条路。”
林绝已是炼虚期修为,又是齐秀峰峰主,寻常人要伤他难如登天,更何况他们一路沿着他的踪迹追来,若当真发生了什麽意外,也不该全无痕迹,细细想来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些。
这个猜测沈衔星没有同叶鹤澜说,但他既然能想到,叶鹤澜自然早已盘算过了,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他们只能边走边看。
沈衔星是无所谓,林绝死不死跟他无关,他出来只为了找机会对叶鹤澜动手。
说话对于青女而言是力气活,她缓了缓,声音更轻了些:“溪止,你要当心。”
沈衔星明白她言下之意,又乖巧点头,隔着法阵,他擡手隔空摸了摸青女的手:“青姨……等我回去。”
青女想朝他笑一笑,她的身影散落成片光点,消散在法阵中,屋内重归安静。
沈衔星用力抓紧那些光点,哪怕掌间虚散一片,他跪坐在法阵边上,衣裾散开,另一只手撑在地上,神色晦暗。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道敲门声,店小二爽朗的声音响了起来:“沈仙长,您歇下了吗?叶仙长让我们送些东西过来,不知可方便?”
叶鹤澜让人送东西过来了?是什麽,宵夜零嘴吗?
还挺贴心。
沈衔星走到门边开了门,店小二低眉顺眼,手里端着个漆木红盒,呈上後便离开了。
这盒子颇有分量,沉甸甸的,只是不知里头能装些什麽吃的?糕点?
沈衔星好奇地揭开盒盖,里头盖了块红绸软布,如新娘子的红盖头似的,一层一层裹得严实,揭开两层後,望着在眼前的这些东西,沈衔星陡然陷入沉默。
饶是处变不惊如他,此刻也不由得大惊特惊,这烫手的盒子登时便被他扔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