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笃定地一点头,笑得乖软:“我们自幼相识,能嫁给他是我毕生所求。”
叶鹤澜皱了下眉头,却没再说什麽了。
沈衔星单手撑在崖洞边上,足尖踩住边缘,只靠手臂支撑自己的重量,往外探身瞧去,将上下打量得更仔细了些。
然後他发现这水鬼真的很会选地方,这山洞开在半山腰,上不见顶下不见底,崖壁近乎垂直,没有任何落脚点,连藤蔓都没有。
新妇望着他整个人都几乎悬空,吓得直捂住胸口:“辛公子当心呀。”
相较于她,叶鹤澜并无这种多馀的担忧,此人身法不错,且都是天下第一了又怎会轻易掉崖摔死?
沈衔星平稳地把身子收了回来,拍了拍手,无奈道:“现下只能靠御剑下去了,洛……洛道友,你带夫人先走吧。”
“啊?”新妇愣住了,“那辛公子你怎麽办?”
“我自有办法。”
叶鹤澜眉头微蹙:“你行麽?”
“不行也得行啊,”沈衔星不以为意地笑了下,“你们一个是弱女子,一个过不了五招,若是那水鬼再回来,我兴许还能再挡一挡。”
叶鹤澜没有说话,作为宗门的奇才,同门有事向来都是他站在第一个,师兄弟出事也是他先顶上,长久以来已然成为习惯,仿佛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
头回被人列为被保护的范围,这感觉很陌生。
新妇有些游移不定:“若不然等等我夫君?他很厉害的。”
“再等下去天就黑了,只怕会更危险,”沈衔星将新妇从地上拉起,“快走吧。”
叶鹤澜将剑祭出,变为方足够站人的长剑,让夫人先上,待两人在剑上站定後,他语气生硬地道:“等我将她送回家就来接你。”
这小剑修虽废柴,但也算有点良心。
沈衔星大方地单方面决定不同他一般计较,他站在洞口朝他挥手,笑眯眯道:“你们安全最要紧,放心吧。”
叶鹤澜没有废话,长剑飞驰而出,朝着山下而去,像是天际一只孤飞的鹤。
等确认他们走远了,沈衔星琢磨了会儿,尝试在识海中联系时安,时安也是灵物,若它来了应该能带他下去,只是不知道它能否感应到。
若是无法联系到时安的话,那就再想想有什麽灵器能用,再不济沈衔星恢复妖身,那水鬼也不在话下。
他席地而躺,翘着二郎腿,眺望地平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此处视野开阔,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天际橘红金黄交织蔓延,如织女织就的云霞,远方映出片闪烁亮银。
沈衔星本就没有睡好,此刻不自觉开始犯困,这瞬间的安好让人産生了种错觉,恍若那些生死仇怨,旧年沉疴,全都化为轻风远去。
而他只属于这方小山洞。
沈衔星眯着眼,正要慢慢地睡过去,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个白点。
长风拂过那人的乌发,掠过那双狭长凤眸,人影由远及近,在漫天馀晖下,在缱绻温和的风里,他落在山洞口,隐去额角的些许汗意,朝沈衔星伸手:
“上来。”
君子一诺,既说了要回来,他就会回来。
沈衔星发了会儿呆,轻盈地跳上灵剑:“多谢。”
灵剑缓慢掉了个头,往村子的方向飞去。
这小剑修的灵力果然不济,不过是御剑而已,返程时比去程慢多了,从沈衔星的视角可以瞥见那截细腻莹亮的颈,泛着层透明水光。
他瞧了会儿,忽而开口:“喂,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平稳的灵剑倏尔抖了抖。
方才被强行遗忘的片段又涌现上来,叶鹤澜冷冷道:“不必。”
他知道他拒绝的人是谁吗?不识好歹的废柴小子!
沈衔星在没有用任何法力的情况下在水鬼手下走了二十馀招,且浑身一掏就是上品法器,怎麽瞧都是世外高人深藏不露的模样吧?
若是有眼有珠低阶修士在此,怕是早就跪地高喊师父了,为何会有人拒绝?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结合先前两人的对话,沈衔星脑子里缓缓地冒出个唯一的,又极为合理的能解释当下情况的猜测:
“你该不会是……怕像那叶鹤澜一样,拜我为师後,抵抗不住我的魅力,也走上他的老路迷恋上我吧?”
叶鹤澜:……
他蓦然回头,眼里冒火:“辛闲声,你若再胡说八道,我就将你扔下去。”
沈衔星噗嗤笑出声来,摆了下手:“好了好了,逗你的,我不说了。”
安静了没一会儿。
仿佛像是避嫌似的,又或者怕这番话当真惹出少年绮思,身後那具身体若有似无极有分寸地往後移开些许,与叶鹤澜保持距离。
叶鹤澜:…………
继沈衔星後,他第二回尝到了崩溃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