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鹤澜笑了笑:“嗯,那就是没有。”
桌上的酒碗已然见底,沈衔星拿起碗喝了最後口,有些发晕的视线往叶鹤澜身上一瞥,那眼神又轻又淡,仿佛在描摹某个物件。
他道:“相逢即是有缘,今日我便日行一善吧。”
月落银辉,轻纱似的笼住一切,院里的葱茏绿意随风晃开,飘飘摇摇,墙垛处落了些碎花,散在如水的月色里。
叶鹤澜擡眸,见少年足尖轻点,滑步至中庭,擡手一招,一根木枝飞来落入他掌心,他握住木枝往前一送,先点後劈,身形随之翻转,平平无奇的木枝恍若有了生命,比真剑更凌厉。
破风之声响起,那木枝直指不远处的树冠,撤手翻转,少年往後急退,木枝在身前几乎晃出残影,经由胸腹间弧形向前穿出,就势横扫,扑簌声阵阵,惊得绿浪翻滚不止。
咔嚓一声,方才指向的树冠响起寸寸崩裂声。
他轻点墙垛,腾飞至半空,柔和的月沦为背景,宽阔的天是倾慕的看客,流岚星子皆为之驻足。
所有的一切全都尽数远去了,天地间只剩下这轻盈的影,曼妙的身,旋飞的步。
他一剑斩出,平剑横向左,提腕将木枝下压,强劲的气力携裹,无数绿叶成流水似的哗然向他袭来,像是扑飞的蝶,乱舞的雪,受那木枝的吸引,随着他凝落的视线,聚拢飞散。
剑之所向,叶之所到,绿叶追在木枝侧,远远瞧去像是少年人握住的就是把磅礴盛气的墨绿长剑。
少年衣袂翻飞,眉目间有着点漫不经心的狂意,唇角挑着,眼神下勾,不知是在看剑,还是在看他。
端坐在桌前的叶鹤澜脸上虽没什麽波动,可面前的酒碗却慢慢空了,不由自主地望着他。
仿佛眼里只有他。
倏地,少年挽了个剑花,万片绿叶落,纷纷扬扬,在这纷飞绿海中,他飞向他,木枝狠狠地劈向叶鹤澜,本来应当擡手格挡的叶鹤澜此刻却反应慢了半拍,那木枝蜿蜒依次拍过叶鹤澜的肩背丶头顶丶腹腰……
叶鹤澜忘了反应,望着近在咫尺的眉眼,下意识屏住呼吸,手指攥紧成拳。
剑止,少年单手负于身後,气息分毫未乱,漫不经心地将木枝一抛,木枝唰地一下钉穿树冠,入木极深。
“好了,”沈衔星含笑的声音响起,“你现下运功,应当会轻松很多。”
叶鹤澜愣了愣,这才发现方才被木枝扫过的地方都是极为紧要的xue位,从百会丶膻中丶命门丶再到合谷。
沈衔星以木枝为引,用强硬的外力气道,助他百骸畅通,气贯全身,先前凝滞的关节,运转堵塞的xue位,竟如同淤堵的河道被清散,绵延的灵气经久不绝,一时神清气爽,焕然一新。
他用的是木枝,却恍然比任何法器灵剑都要厉害千倍万倍,能寥寥几下顺体舒xue,此等功力更是常人远不能及。
这瞬间叶鹤澜不可遏制地産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想要知道面前之人究竟是什麽身份,兴许在现世中某场比试丶某个集会丶某个演练场,他们曾擦肩而过。
沈衔星朝他擡了擡下巴:“小子,这才是剑法,你看好了麽?”
叶鹤澜动了动唇角,无意识地道:“……好看。”
问的是剑法,答的却是好看,也不知说的是剑还是人。
反应过来後叶鹤澜有些懊恼,对方诚心帮他,他却未回予相应的尊重,他忙道:“我是说你的剑,舞得很好,这套剑招叫什麽?我竟从未见过,这酒也很好喝……”
谁知,少年肩膀抖动,却倏尔笑了起来,笑声低哑勾缠,一路蔓延进叶鹤澜的心底,烧起片隐秘的火。
沈衔星被对方不知所谓的模样取悦到,他朝前走了步,世界颠倒模糊,泄力後的身体像是走在片棉花地里一样,眼见着他要倒下去,叶鹤澜眼疾手快地抓住他。
原本是想扶他的肩膀,可沈衔星下坠的速度太快,他只揪到一角衣衫,为了防止摔下去,叶鹤澜用了些力,拉住了他的手,用力将其带着站起来。
谁知少年的身体像是水做的般,被一拉就软绵绵地倾了过来,趴进了叶鹤澜的怀中。
那灼热的吐息拂在叶鹤澜的锁骨处,透着酥麻的痒意,混杂着清冽的桃香。
叶鹤澜整个人都僵住了,半点不敢动弹,两只手虚虚地定在对方的腰後,防止他後摔。
他偏过头,轻声道:“……辛公子,你醉了,我扶你回去歇息吧。”
似是觉得这个姿势很舒服,怀中人并不想动弹,甚至还往更深处贴了贴,他醉眼朦胧地望了他会儿,忽然开口:“喂,有件事我想说很久了。”
君子非礼勿视,叶鹤澜本不该看,却无法自控地低头,沉入了少年那双水润杏眸中。
沉进去,仿佛毒药般,迷人又危险,让人上瘾。
沈衔星拉住他的衣襟,将他往下拉了拉,像是方便他听自己说话,他含着笑的声音像是糖丝般化开在他的耳边:
“很奇怪,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就让我想到某个人,和一些画面。”
叶鹤澜抿了下唇角,着魔般配合地问道:“什麽?”
“想知道?”沈衔星唇畔笑容加深,手按住他的肩膀,微微用力,旋即他踮起脚。
少年的脸不断凑近,再近,旋即他吻在了叶鹤澜的唇上。
那点零星的桃香铺天盖地,如星火燎原,烧进肺腑。
衬着叶鹤澜如擂鼓的心跳。
咚,咚,咚——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