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桃树的重重枝桠再往上看是一处古香古色的宅院,依山而建,却没有根基,仿佛立在云端,外头的大雨丝毫没有影响里面半分,这处宅院所在之处风和日丽,一派平静。
叶鹤澜站在花圃前,鸦青衣角落了几片残叶,他本是要浇水的,水壶却顿在了手上。
视线从长睫垂落,望向亭子里的二人。
那白衣少年向他摊开手,青衣少年立即将桃子扔了,重新换了个,美名其曰刚才那个太甜了,怕齁着他。
白衣少年半信半疑地接过新的桃子,嘴唇凑上去,正要咬。
叶鹤澜手指一动,一抹白光当即悄无声息地飞向那桃子,白衣少年咬下,果然是甜的。
青衣少年赢了赌注,半喜半疑,也凑过来同他咬同一个桃子。
白衣少年登时有些不太自在,嘴唇蠕动了下,却也没说什麽。
山野间翠绿,潮湿的雨气止步于凉亭,凉亭内的温度慢慢热了起来。
“他有些像你。”叶鹤澜点评道。
他终于收回了视线,继续给花浇着水,这些年他种了许多花,能养活的却不多,他其实也并不那麽喜欢花。
万般颜色在他看来都是差不多的,无非是初春开这个,入夏开那个,立秋开旁的,有什麽分别呢?
可他还是坚持地,一年又一年地种了下去。
花圃前似乎来了道身影,青年背着手,猫似的站到他身後,那麽宽阔的路不站,非要同叶鹤澜贴到一处。
“他哪里像我啦?我才不会这麽幼稚。”
“嗯,你比他乖很多。”叶鹤澜瞥了他眼,“今天怎麽来得这样迟?”
青年只是嘻笑个不停,又随着层层枝桠间隙望向那还在吃桃子的两人,舔了下唇角,他道:“叶鹤澜,你想不想吃桃子?”
叶鹤澜摇头拒绝:“我不食俗物。”
他刚一转身,青年便像是蝴蝶扑入了他的怀里。
青年缱绻透亮的眼眸望着他:“那你想吃什麽呀,我给你做。”
“想吃什麽都可以?”
青年认真地思考了会儿,板着手指头道:“鲫鱼豆腐,烧肘子,青菜豆花汤,土豆炖肉……”
他的声音很温和,尾音上翘,叶鹤澜抱手立在一旁静静听着,心神不由得放松,仿佛周身被轻而柔的风包裹着,脚踩不到实处。
雨打芭蕉,洗出片翠绿,一界之隔的院内,他们站在艳阳天下,天气好极了。
似是迟迟没有听到回答,青年等得不耐,用手肘撞了他下,那眉眼一上挑,像软鈎:“师兄?”
叶鹤澜擡手摸了摸他的眉骨,低声道:“若你是真的就好了。”
闭上眼再度睁开时,青年已经消失了,那只是一处幻象。
怀里空空荡荡,唯有长风煦阳,照得人心头冰凉。
握住水壶的手垂了下来。
只要那个人不在,原来过去多久都是一样的,都一样难捱。
他望向供在房内正中央的几片镜子,镜子泛着灵光,他日日用神血养着,希冀能收集一些残魂。
十年过去,杳无音信。
看来上天并不眷顾他。
沈衔星也不眷恋他,哪怕只有一点儿。
*
边陲之地,此处离极南之地以及南海都近,常年不温不热,驻守在此地的仙门只一家,还穷得叮当响。
赌坊内,一群人聚集在一块,撸着袖子热火朝天,在摆满银锭灵石的木桌上嚷嚷着大或小,桌上是骰盅,摇得飞起。
一片灰扑扑中,沿桌而坐的青年唇红齿白,长眉入鬓,一双眼眸粲然含笑,恍若落入闹市中的一块美玉。
他擡起手,衆人屏息以待,那干净修长的手指落下时压了小。
骰盅一开,二三三,果然是小。
青年飞快地将那堆灵石捞入了怀里,笑嘻嘻地道:“承让了啊。”
“你又赢了?该死,早知道我跟你一块押了。”
“再来再来!!我就不信了,我手气也不至于这麽臭啊!”
青年轻盈地溜下桌,懒洋洋晃了下手:“不玩了,你们继续吧,师父还等着我回去问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