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安,怎麽办啊?”荣苏苏的衣服都在行李箱里,此刻都泡在水里了,身上就一件睡衣,茫然的问。
等不及了,水再漫上来房子越来越重只会加速下沉,他们再想出去就晚了,程淮安一把抓起被子把荣苏苏一裹,一脚踹下门板,把人抱了上去。
荣苏苏小心翼翼的坐在窄窄的门板上,一动不敢动,身子下面就是荡漾的湖水,纵然身上裹着棉被,但是全身上下还是凉飕飕的,门板起起伏伏,早就湿了,还好今天风平浪静,不然她早掉水里了。
“程淮安,你冷不冷?”荣苏苏问,声音闷闷的,跟感冒一样的鼻音。
冷,当然冷,这水太凉了,程淮安奋力的扶着门板,边游边奋力往前推,一大早的游了好几公里,纵然是他常年健身也体力不支,消耗太大,速度就慢了下来。
他摇摇头,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
“谢谢你能来救我。”一行泪珠滑过脸颊,淹没在无垠的湖水中,悄无声息,荣苏苏哭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止不住掉下来。
她不是爱哭的人,好像从记事起就没有怎麽哭过,大多数的眼泪好像都因为程淮安,因为他忽略自己,因为他和自己吵架了,因为他们离婚了。
没人回答,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程淮安可以不顾一切的来救她,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已经没有那麽重要了。
程淮安来不及多想,也没有力气多想,水温太低导致热量消耗过快,每当他觉得自己要支撑不住了,都咬紧牙关,但是他要救的人是荣苏苏啊,绝不能让荣苏苏有事,这个念头就是他的精神支撑。
“放心,这点儿距离不算什麽。”他安慰道,也就还有一千多米,他看见有人下水了,是来接应他们。
“程总!荣总!”远处一艘小快艇出现在他们视线中,越来越近,激起一条长长的水花,救生员在振臂高呼。
“程淮安,快看,船来啦!”荣苏苏惊喜的喊,一回头,却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苍白无比,犹如千山暮雪,青色的嘴唇微微上扬,虚弱的朝她一笑,她甚至来不及去抓不住程淮安的手,就眼见着他沉了下去。
“程淮安!”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昏昏沉沉的,明知自己在梦中就是睁不开眼睛,他已经许久没有休息过了,索性就放任自己睡一会儿吧,但是他好像听到荣苏苏焦急的声音。
“医生,他怎麽还没有醒啊?”荣苏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由于体力不支程淮安昏了过去,被救生员救起後就一直没有醒过来。
“他就是太累了,加上还没有退,别着急。”医生解释,也不是什麽大问题,还好年轻力壮,就是太累了需要休息静养而已。
程淮安醒来时,第一个感觉是喉咙干得发痛,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几秒才逐渐清晰。陌生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手背上贴着输液针。
然後他感觉到重量,荣苏苏趴在床边睡着了,头枕着手臂,浓密的睫毛下有着淡淡的青影,她的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被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被角。
程淮安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动,窗外天色已暗,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疲惫的侧脸。他记得上次她这样守着他,还是刚结婚那会儿他应酬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的时候。
他极轻地动了下手指,想去碰碰她的头发,却又停住,荣苏苏却像是感应到什麽,猛地惊醒,擡头对上他清醒的目光,她眼底瞬间涌上复杂的情绪,担忧,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懊悔。
“你醒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立刻起身去按呼叫铃,又转身倒水,动作有些匆忙,“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说你体力透支,还有点炎症,所以需要住几天院观察。”
她扶着他坐起来,将温水递到他唇边,程淮安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
“我睡了多久?”他的声音比她还哑。
“两天一夜了。”荣苏苏放下水杯,手指无意识地拈着被角,“饿不饿?我让人熬了粥,一直温着。”
程淮安摇了摇头,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头发随意扎着,脸色也不太好。
“你呢?”他问,“有没有受伤?着凉没有?”
荣苏苏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没事。”她垂下眼睛,“谢谢你,还好你来。”
後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医生进来检查,确认他烧退了,身体仍需静养,护士换完输液袋後,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阵沉默,荣苏苏重新坐下来,这次坐在离床稍远的椅子上,她的手指绞在一起,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那个水屋…是违规建筑。”她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园区负责人已经被停职了,会全面整改。”
程淮安“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
“你怎麽会来湿地?”荣苏苏终于问出这个问题,“那麽早…”
程淮安看向窗外。“听说你们在那里团建。”
这个回答含糊,但他没有解释更多。
荣苏苏却突然想起一件事——程淮安有严重的胃病,不能受凉。这麽冷的湖水…
“你的胃…”她脱口而出,“疼不疼?”
程淮安似乎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他沉默片刻,才淡淡地说:“没事。”
但荣苏苏看见他无意识按在胃部的手。
她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保温桶。“还是喝点粥吧,空着肚子更不好。”
她盛粥的动作娴熟,避开了姜丝,程淮安不爱吃这个,曾经他们刚结婚时,他应酬多,她总是这样为他准备宵夜。
程淮安看着她递过来的粥碗,没有立刻接。
“苏苏。”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极轻,“你没事就好。”
就这麽简单的一句话,荣苏苏却觉得眼眶发酸,她急忙转过身,假装去放保温桶。
“那天…你推着门板游了那麽远…”她背对着他,声音有些发抖,“为什麽不先上板子休息一下?门板应该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你怕水。”程淮安简单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