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紧手机,指尖用力到发白。
她大声喊出,用尽全身力气努力盖住全部人声音:“我是王素楠的女儿。”
姜沉许多年都羞于承认自己是妈妈的女儿,今天却在衆人面前喊了出来,
这一声喊下去,整个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良久,才有个拄着拐杖的村民,颤颤巍巍说道。
“素楠的女儿?”
这一声打破氛围後,叽叽喳喳地探讨不断。
“哪个素楠啊?”
“就那个,那个姜建的媳妇,克死了自家丈夫了的寡妇来着。以前她往群里带外村人回家,最後听说遇上什麽事情,然後死掉了呀。”
“那不是活该吗?村里怎麽能带外人进来呢?”
“那她女儿回来干什麽?这群人就是她带来的吧,一看就不是好人,个个凶神恶煞的。”
姜沉终于知道自己在怕什麽。
议论。
母亲的死亡都能成为一堆人茶馀饭後的消遣,活着的人怎麽走得出去那张嘴,那根舌头。
面对面,每一口唾沫都结结实实能喷在脸上,无法视而不见。
“可以让开吗?我要回家。”
姜沉其实不太记得清家的方向了,凭借着肌肉记忆定了个方向,她觉得自己必须说些什麽。
人群中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要进只能你进,外人不能进。”
“我遗传了我妈的体质,我妈克夫,我随机找人克,昨天刚刚克死了我舅。”
姜沉低头看着拉住她的这双手。
她想既然她遗传了妈妈那麽多东西,延续了母亲的观念丶意志,那她也一定遗传了妈妈的体质。
妈妈能克人,那她凭什麽不能,她当然也能。
抓住她的那双手在这句话落下後瞬间松开,周围靠近她的人也一拥而散,像是生怕粘上点什麽脏东西和坏运气。
就这样。
姜沉不费一兵一卒,就靠这个天生自带的“体质”,人群自动为她开了一条路。
“走吧。”姜沉没有什麽表情,回头对着後面的人说。
她带领着一群人往记忆里的方向走去。
“小沉,你刚刚太冲动了。”
姜沉边走边回复着小季消息。
“总不能一直僵持下去吧,万一打起来有人受伤呢?到时候事情又大了。”
“那有什麽重要?只要不是你就好了啊。小沉,只要不是你受伤,别人受伤又有什麽关系?”
小季觉得姜沉永远不明白,她最重要,无论发生什麽事情都是她最重要,别人的死活有什麽能值得她为此冒险的,她非但不能获得好处,反而被一堆人视为眼中钉。
她真的,越来越冲动。
姜沉看着小季这句近似赌气的幼稚话语,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觉得小季还是不懂,她是因为它才有底气上去“冲动”,换作过去的自己,一定没有勇气当着这麽多人面站出来,更不要说高喊她母亲的名字。
“有关系啊,小季昨晚还夸我是个好人,我不应该做给你看吗?”
小季话语哽了一下,它的代码似乎“生气无语”到发抖。
“我是说,让你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做个好人就行,你现在这样做太冲动,不计後果,明明这件事应该交给姚金龄和陈银川去做。”
“知道啦,下次一定。”
“小姜沉,我们已经原地兜了两圈了。”姚金龄还是快走几步到姜沉身边。
村子不算大,也不算小。
姜沉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已经走了不少距离。
看来,肌肉记忆不靠谱。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凑近姚金龄耳边,小声说,“我忘了家在哪里了,太久没回来了,要不问问路人?”
“就你们村里这种传播八卦的速度和排异的反应,怎麽会有人愿意跟我们指路啊?”
姚金龄贴着姜沉耳朵,压着嗓子。
“小沉,姚金龄说得也不全对,你看九点钟方向,她兴许会告诉我们。”
姜沉顺着小季发送消息里的方向望去。
一个年龄不大,浑身脏兮兮的小孩蹑手蹑脚站在墙边,露出一颗脑袋,一脸好奇望着她们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