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都没有出现的人好端端站在门口,面容冷峻地与她视线相撞,再往後,小护士捂着嘴拼命给她打信号,还有傅宴助理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的嘴巴。
此刻夙音一只脚踩在窗框上,剩下一条腿还卡在外边儿,姿势豪迈,好在穿的是裤子,没有出现非礼勿视的场景。
她呼吸一滞,原本想攀上的脚慢慢慢慢缩了回去,“……好丶好巧啊。”
傅宴助理默了默,看看院长的脸色,感性上还想留下继续吃瓜,理性不得不告辞:“看来时机不巧,改天再请您二位吧,院长,我先回去了。”
在场只剩下三号院内部的三个人。
夙音还卡在窗台上,不上不下。
她回头,入目就是那盆水,不去特意的看不会发现,但这种情形,只要走到窗边绝不可能忽视。
权衡利弊之下,心一横,另一只脚也踩上了窗框。
为了减小声音,这次她爬窗的时候特地脱了鞋子,两只脚上裹了一双纯白的棉袜,此刻两只脚都抓在台面上,能让人看清脚趾尴尬扣动的幅度。
现场寂静一片。
谢凌序紧蹙着眉,像是在极力忍耐什麽,几息之後才落下一句冰冷的话语,“病人这又是在干什麽?”
“我…我早上敲门看没有动静,就想翻进来看看……”
说着,夙音心虚地往旁边挪了挪,想用未完全拉开的帘子挡住自己。
窗台上,有什麽银色的光一闪而过。
那光晃进谢凌序眼底,他下意识出口:“别——”
为时已晚,甚至因为他的声音,夙音一时受惊,动作更大,结结实实踩上了那处。
昨天用剩下的图钉被工人随手放在窗台上,尖锐的顶端瞬间刺入皮肉。
她惊叫,动作幅度一大打破了平衡,摇摇欲坠,加之左脚受伤没法使劲,不过坚持了一瞬就往前坠了下去。
谢凌序身体比头脑的反应更快,往前了半步,复又站定。
木质地板虽没有地砖那般坚硬,但以她现在的体质,摔上去无疑是重创,逞论还是正脸着地。
千钧一发之际,夙音右脚用力一蹬,整个人扑进了那床深灰色的被子里,熟悉的清冽气息顷刻将她完完全全包裹进去,好像被那人紧紧接在怀里一样。
她瞬间僵住,蓬松的鹅绒被芯被攥成了一团,最後没抵过心虚,一张脸完全埋进被子里,没脸再擡头看门外三人的表情。
反正都这样了,那……就这样吧……
白色棉袜很快被血液浸湿,晕出了大团猩红色,红的扎眼。
“少宗主!”
小护士最先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又顾及这是院长的房间,没敢进去。
她急切地解释:“院长,早上少宗主敲您的门一直没听见您应答,以为您生病了才出此下策。”
“院长,少宗主的脚伤的很重!”
谢凌序用力闭了闭眼,才将心底那些负面情绪压下去,冷硬地命令,“去准备破伤风疫苗,还有,拿个轮椅来。”
“是!”小护士匆匆离开。
之前夙音嫌碍眼,让人把用过的轮椅扔了,现在只有医护楼有轮椅,破伤风疫苗也在医护楼。
一直装鹌鹑的夙音擡头,想叫小护士留下,这种时候她一点也不想和谢凌序独处。
擡头,看见的却是那人极差的脸色,和前世那个人拿剑劈她的时候不逞多让的差,她心尖一颤,又把头埋了回去。
被子堆里闷闷地传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谢凌序几乎要被气笑,明明是她做出了这些不知所谓的事,为何又要作出这副委屈至极的姿态,倒像他欺负了她。
这一幕极其扎眼,冷淡的深色床铺上埋了一个白到发光的人,像嵌在里面一样,严丝合缝地与被子融为一体,头发柔顺的散开,仿佛她才是床榻地主人。
他的床上从未出现过第二个人。
比这更扎眼的是那团血色,在纯白的棉质布料上晕开,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铁制的钉子仍扎在肉里,汇聚出一滴血,啪嗒滴落地板。
那些纷杂的丶负面的情绪顷刻间被血融去,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灰色中那一团白色,无声地沉下一口气。
谢凌序走到床边,被子里的白团条件反射地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