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说辞给周度听笑了,感叹,不愧是富了几代的家族,真是与生俱来丶藐视一切的傲气。谁都看不上,一句话骂他们两个人。
他转头看江修暮,後者笑容满面,不见丝毫不快。也是位颇有城府的人物。
只有宋矜芙一个人盯着她爸,毫不掩饰地微皱眉头,不明白这老头子哪根筋搭错了?不是说和这位江总有合作要谈吗?干嘛突然嘲讽人家出身?
还拐带了周度。
最可气的就是他敢当着她的面奚落周度。
她想反驳几句,碍于江修暮在场,不好明面偏袒;一口气咽下去,她看看周度脸上温和的笑意,又感觉他在受委屈,她忍不下心。
而周度像是提前预判了她的反应,先一步朝她挪动,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示意她,他没关系。
很长一段时间,他看宋霖天和看死人一样。他的话无论是威胁还是嘲讽,都对他産生不了任何影响。对这个人,周度别无他想,只想让他死。
宋霖天球技的确可圈可点,第一杆开得不错。江修暮迎上去,笑着鼓掌:“姜还是老的辣。宋董事长这一杆够我学一阵子的。我也来试试。”
不知道他是在捧杀,还是真胸有丘壑,能屈能伸。
换作别人,周度或许也能陪笑一二,但面对宋霖天,他多看一眼都恶心难咽,实在配合不了。
周度转身拿起热茶,倒了一杯,给宋矜芙递过去,站在她身边,低声道:“喝杯热水。你穿得还是有点少。”
宋矜芙接过来,噗地笑了声,想起他刚刚打招呼的话,问道:“周总什麽时候这麽会夸人了?以前也这样夸过别人?”
周度侧脸看她,笑说:“没有。没在夸你,是陈述事实。”
还在夸她。变着法夸。
女孩脸上笑意更盛,不禁往他身边凑了凑。趁着那两人在互相吹捧,宋矜芙跟周度咬耳朵,解释:“我早就知道今天要和你们打球。没提前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你开心吗?”
如果她提前告知他,他可能会更开心,并且不会来了。周度心里微微叹气,回道:“嗯,见到你很惊喜。”还好她也在,能让他心情稍霁。
“圣诞礼物今天收到了吗?”他问。
“嗯。小骁拿给我了。”宋矜芙笑着点头,扬起俏脸称赞道:“我们周总选礼物的眼光有长进啊。”
“是吗。”她喜欢,周度也跟着开心,便笑说:“那我继续努力。”
一句“孺子可教”还没说出口,宋矜芙听见宋霖天仿佛耳背一样怒喊她的名字。
“宋矜芙!到你了。我和小江喊你几声了?你瞎聊什麽呢?”
“来了来了。”
宋矜芙鼓起两腮,不耐地走过去。接过球童手里的球杆,掂了两下,阴阳怪气道:“我们在聊,等会儿怎麽把你这球挖出来珍藏。”
“爸,就您这杆球,不挖出来挂公司大门上,都对不起你那磨损过度的老腰。明年大师赛要没你我都不看!”
宋霖天气得嘴角直抽抽。
远处,周度接过她刚喝过的杯子,握在掌心,脑海里唯一的想法是——如果小芙不姓宋,不是宋霖天的女儿该多好。
可这是既定事实,他改变不了。她的家庭,她的出身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她。他无法改变,只能选择全盘接受,或者拒绝远离。
他选过後者,但被她用强硬的手段绑回到身边;可要他选前者,那宋霖天又是横在他们中间,他翻不过去的一页。
“小江啊,你今年也二十八九了吧?”热聊一番後,趁着宋矜芙专心打球,宋霖天话题一转,笑呵呵地提起:“男人三十而立,成家立业,你还打算当黄金单身汉多久啊?也是时候该考虑个人问题了。身边有合适的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帮忙介绍几个。”
江修暮微笑,回答肯定:“我这点小事不劳烦宋董事长了。我早有家室了。”
宋霖天故作疑问:“是吗?没听说过你结婚了啊?”
江修暮拿过保温杯喝了口水,转头笑回:“只是差个仪式。或许过两年选个好日子就结了,到时候我亲自给您发请柬。”
“这样啊。”宋霖天摘掉手套,扔给边上的球童,不以为然地笑说:“男人嘛,只要没结婚就还是单身。趁年轻还是多挑挑,不要太早地吊死在一棵树上。找老婆可不是上床睡觉那麽简单。”
江修暮笑笑,没有正面回应,回头望向正在专心看打球的周度,不着痕迹地把他拉进话题,说:“周总也是这麽想的吗?”
周度根本没细听他们在聊什麽,耳旁风吹过,留了个大概的音。他摇摇头说:“我不认同。”
“我记得周总也没结婚。”江修暮又问:“是没遇见合适的,还是,有喜欢的人了?”
话一出,宋霖天先斜瞪了周度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周度仍当没看见。
事已至此,他已经摸透了今天这场球局的前因後果。大概是,江修暮提前猜到宋霖天要把女儿介绍给他,所以他干脆带他一起来。没想到宋霖天老脸脸皮够厚,当着女儿情人的面,还敢提这事。
周度望着不远处马上要赢的女人倩影,揣测,这件事她早就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他们最近感情很好,昨晚还相拥而眠。宋矜芙没理由,也不会故意把他搅进她和别人的相亲局。
他看向江修暮,後者言笑浅浅地在等他回答。周度点头,淡定回了个“嗯。”
多了他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