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窗,赵行参叫了一声,林雎没反应。
他看到她耳朵上的助听器,估计是又没开。
赵行参也不喊了,就在窗口驻留了十来分钟後,离开了温室。
离开前,顺便给辣椒浇了水。
回去後,赵行参把上回和林雎看到一半的电影看完了。临近傍晚,赵行参在厨房里做饭。林雎急急匆匆回来,她衣服上都是泥灰,脏得很,跟一只在泥地里滚了十圈的小狗似的。
赵行参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林雎已经跑上了楼。
赵行参煎了牛排,一小块一小块切好,推到林雎手边。
林雎心不在焉咬了一口,她这半个月,忙着打磨石膏像,可总觉得不满意,做坏了好几个。
正出神,赵行参轻轻放下刀叉,手指轻弹桌面,“林雎。”
他唤她的名字,林雎擡眸,眼里一点点聚光。
“累不累,都瘦了。”
林雎笑了,“不累,我就爱干这个。”
“还不能让我看吗?”
“还没完成。”林雎拿起杯子喝水,眼神飘忽到别处。
“那杯子里的水不是被你刚才喝完了吗?”赵行参取下杯子,捏住她的下巴掰向自己。
“万宁壁画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林雎噎了下,“那不一样,那壁画是命题作文,是为了给出题人看的,现在这个是我自己的作品。”她微微停顿,“我想把这个作品送给你,所以…我要全心全意去完成它。”
林雎说後半句话的时候,眼睫悄悄垂落,像蝴蝶落一片白雪之上。
赵行参震了一下,不由往後仰,後背结结实实压在了椅背上,缓过神,垂眉打量着林雎。
他想,他不该去招惹林雎。
留在海市,也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林雎和那些温室里的花苗不一样,她在野外绽放,而他只是觊觎她的美,把她圈到了自己的花房里,可他注定不是一个合格的育花人。他断定自己留不住她。
一想到这,赵行参便觉得眼前这能看到结局的日子索然无味了起来。
海市的雨季到来的时候,房子侧墙栽种的藤蔓植物在墙角蜿蜒攀爬,部门木瓦掩入翠色之中,雨水冲刷着墙面,泛出温润的光泽。
一晃就被封闭了三个月,最近已经开始传出解封的消息,好些城市基层的工作都已经陆续上岗。好几个群里都在说,他们已经有人拿了通行证出去了,不用每天守着抢菜,直接去商店里购买,不过就是有限流。整个城市经过了寒冬,正在稳步转暖,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四月天气转暖,林雎披了件毛衣,坐在廊下摇椅上打瞌睡。
她没戴助听器,又是闭着眼,所以门口来人了,她都没发觉。
一直到,冯隆路小郑总一行人走了进来,好奇地围在她身前打量,她才似有所觉,缓缓睁开眼。
这就跟七个小矮人在木屋里看到白雪公主睁眼一样稀奇。
这群人什麽样的美女没见过,但长得像林雎这样的,还是头一回。
雪堆成的瓜子脸,乌黑的眉目,鲜红的唇,美到杀气腾腾。
林雎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实则脑子早就被吓得懵懵的。她坐起来,这些人竟然齐刷刷後退一步,大家都在因这美貌震惊时,只有冯隆路的神情复杂,像是一位被剧透已知主角悲剧的观衆。
他在门口大喊着赵行参。
赵行参正在客厅处理几个工作邮件,听到声音,擡头就看到床边杵着的几颗脑袋。
他一出来,冯隆路便靠过去低声问:“你怎麽还在和我的壁画师搞在一起,我以为你就是玩玩。”
“注意措辞,不是你的,现在是我的。”赵行参擡了下眉,眼角微微眯起。
他们背对着林雎,林雎看不到他们在说什麽。
她的肩膀忽然被轻拍了一下,一个穿着脸型瘦长的男人打量着她,嘴唇一张一合,她辨别着,对方是在问她,是不是赵行参的女朋友?
男女之间的关系该用什麽去判定。
接了吻,没有承诺,算吗?
赵行参只是问她,林雎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却不是林雎能不能当我的女朋友?
她莽撞答应,如今当被问起,才想起了窘迫。
林雎下意识看向赵行参,此刻非常希望赵行参能转过身来。
小郑总在旁边拉了一下那问出这问题的男人,示意他的措辞,上次饭局,他是见过,赵行参的护短。
对方是那种典型的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人,见眼前的女人不回答,已经暗自盘算着,等赵行参腻了对方,自己追来玩玩。
正这般想着,一抹冷意凝视而来。他擡头,赵行参不知何时同冯隆路说完了话,一言不发,目光扫来,仅仅是一眼,那压迫感就如潮水般用来,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