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笔,萧衍还有些意犹未尽,再看萧宸也是如此。不得不说卫夫子到底是书院夫子,学识甚广,出的要题也是曲折而复杂。比如说孝经论别看只说了孝经与法,还谈及‘鸦有反哺之义’,如父母大恶,子可为孝?大义灭亲是否违背孝道一系列自圆其说等辩答之论。萧衍写的是孝与法并不冲突,父母有生养之恩,儿女孝顺为伦理纲常,可孝道并非免罪之法。若父母违律,当以大义灭亲之举,上报衙门处之。按时下律令,包庇同等连坐,孝法两道并非两全……卫夫子收卷后,直接当场复阅。关于孝经论,萧宸与萧衍作答一般,时务策则是以赋税作答,同样指出世家之患。卫夫子面色缓和些许,“你兄弟二人各有所长,关于时务策之要,老夫认为萧衍更胜一筹。”他看向萧宸:“你可有不满?”萧宸摇摇头,“回先生,学生未有不满,还请先生指点迷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非一日之长。朝廷税收乃重大之事,如何能轻易动摇根本?”萧宸似有所悟:“先生意思是徐徐图之,不可过于张扬冒进?”卫夫子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又看向萧衍:“我观你算学颇有所成,大善也,切记莫要顾此失彼。”萧衍拘了一礼,“学生谨记先生教诲。”卫夫子将卷子收好,“正月望八,入学之时,莫要耽误时辰。”这个时间是书院入学时间,虽说萧宸已经有了入学名额,可也要走走形势。据说卫夫子颇得常山长的看重,有他这话,估摸着已是十拿九稳,只差学分说服其他人。待兄弟二人离去后,卫夫子拿出卷子又仔细瞅了瞅,跟得了宝贝似的好不开颜,直到卫夫人到来都未曾察觉。卫夫人生得极为秀美,风霜未曾停留,难掩好颜色。她张望了会儿,蹙着眉头,“不是说萧家侄儿到来?如何不见人?”卫夫子笑容微滞,心虚地埋首装未曾听闻。都是老夫老妻,卫夫人如何看不出?她拧着眉,“好歹是文庭兄的弟子,人家好不容易第一次上门做客,你竟连午饭都未曾留,哪有你这般做长辈?”卫夫子梗着脖子,粗声粗气道:“我是长辈,缺一顿饭又能如何?”卫夫人看着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前拧胳膊,“人家送你绣画时,你怎么不说你是长辈?现下便想起自个是长辈了?有本事你把绣画拿出来,别要啊!”卫夫子:“……”卫夫子理亏,许久呐呐道:“下次,下次还不成么?哎哟,轻些轻些!”卫夫子和他夫人的事儿,萧衍和萧宸并不知晓,此刻他们又去之前吃的面摊,食了一碗臊子面。婶子依旧手脚利索将面做好,未曾瞧出二人是回头客。待饱腹后,两人又来到人牙行。人牙行位于北街,这里三教九流之辈应有尽有。刚到地方,便见一排排人跟牲畜似的手脚绑着绳,面黄枯瘦,大冷天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薄衣裳,冻得手脚生疮。贫富贵贱在这里随处可见,旁边还站着身强体健一看就非常不好惹,满脸凶相的打手。“二位小少爷是要买下人吗?”人牙行管事眼光尤为犀利。做他们这行,哪能没点眼色?这两人穿着虽朴素,却未曾有缝补,穿得厚实,手上有薄茧,却难掩文人之气,一看便是不愁吃穿之人。来这里的除了做买卖生意,总不能只是过来长长见识罢?萧衍站着没说话,萧宸倒没有不自在。人一生总是要被分出个高低贵贱,如他也不是别人眼中的寒门子弟?与其等着别人怜悯自己,还不如奋发向上,否则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知晓,所有的利益背后都隐藏着相应的代价,天上可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要想改变一切,唯有站在高位掌控,这是上辈子得来的感悟。萧宸看了看,管事见他有要做买卖的意思,连忙将人引出。“都站好啊!日后能不能吃饱饭,且看你们的本事。”张嘴检查,转身看有没有身疾,种种行为看了直叫人心中憋闷,唏嘘不已。人间百态之悲哀呈现,萧衍蹙着眉宇,萧宸见到连忙将萧衍推到外头。“大哥,你在此处等我,莫要跟人走。”竟是将萧衍当成容易被人拐卖的小儿,令人有些忍俊不禁。萧衍也知道萧宸这是为了自己好,无奈道:“无妨,还没有那么脆弱。”萧宸欲言又止,终是未语。他并非担心兄长跟人走,他只担心兄长这般软心肠,容易被人哄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