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瑶归听罢的第一反应是扫视虎蛟周身一遍。寻找这只虎蛟波折,她也早就做好了竭力一搏的准备。虽虎蛟善争斗,灵力强于比翼鸟,但现在的比翼族既有充沛灵力,又有人智法术,努力一试,比瑶归还是有信心抓住它的。可抓这只虎蛟却根本不难,它很配合八方宁的工作,极其想呆着这个世界。而比瑶归一直很好奇,这只虎蛟究竟是多久的老家夥了,毕竟据它自己透露,它之前是住在这世界。可异兽尽失,灵力全散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这只虎蛟的年龄应该,大约是?
她走着神,虎蛟忽然唤道:“诶,小比翼鸟,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我知道了,”比瑶归点点头,“还要多谢你提醒,毕竟其他地方的灵树灵物也需要提前布施保护措施才行。”
“记得我的恩情的话,那就请保住我哦。”
“看你命运吧,”比瑶归笑着耸耸肩,“毕竟你自己也说了,他们是专门来搜你来了。万一掘地三尺也要挖你出来,我也没办法。”
“好好祈祷,求你的列祖列宗保佑吧。哦,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东西。”
虎蛟看着她说罢就毫不留情走人的背影,忧愁地叹了口气。哎,早知道就不开她女儿玩笑了。
真记仇啊。
招魂基地
整个招魂基地有五大区域,基地主楼,阵法重地以及三大灵体区。找人对异士来说并不困难,可无论比琴知如何尝试,她都没能寻觅到比神欢一丝一毫的气息。无奈,他们只能用最原始的土法子了。
站在主楼最高处,比琴知依地势望远,分配手下带领去不同的区域寻找。眼见队友们一个个都领了任务走了,千艺可踌躇半晌,还是忍不住上前道歉:“对不起老大,都怪我松懈。”
“这怪不了你,”比琴知皱眉,有些沉重地摇头,“我现在也想不通小欢是如何打破你的储物符出来的。”
擡头望这一方天地,比琴知捏诀施法,眸间光芒闪烁:“我先把秘境的结界关死,决不能让小欢逃出去泄密。”
比神欢记不清自己走了多久,她的手机仍在口袋中,可她连将它拿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世界是失焦的,比神欢脚步虚浮,连汗都渗不出来,在遇到男子之前她就已耗尽体力,此刻早已透支,但好在,山越来越近了。
比神欢新生了些希望,正准备稍做休息再上山寻人却听见了脚步声。她警惕地躲到一棵树後,不一会,几个陌生的身影出现了。
两个妇女,一个老男人,风尘仆仆,身上沾着黄土黑迹,穿的粗布衣服也不同如今,像是几十年前的日常款式。他们一道从山上下来,可却好像看不见彼此,只是自顾自地走自己的路。
这些也是灵体吗?有了之前的经历,比神欢不敢再随便搭话。她也顾不得休息,几步走到那三人面前,观其神色状态,和之前遇到的男子像极了。可这怎麽会有那麽多自由活动的灵体呢?比神欢想不通。
四人擦肩而过,灵体们依旧向前,比神欢却成了那个最犹豫的人。她时不时回头看上几眼,直至三人的背影统统消失不见,才能真正迈动腿往山上走。
可前路不止,灵体,亦不止。
一路上,比神欢和无数灵体错身而过,有如之前所见男子一般的男女军人,有衣衫褴褛的幼童,有一身血衣的医生护士,更多的是最朴实,最无力的百姓。灵体的数量多得远超比神欢想象,她心情也已从刚开始的震惊转变,只觉空荡肃穆,难发一言。
而她终于登到山顶了。她也终于,看见了灵体的来处。
高山之上,巨大的法阵悬于高空,无数光球包裹着残缺的灵体飞进法阵之中,他们残破的灵魂被逐渐复原,最终重新变为那个,健全却单薄,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独行者。比神欢呆立在地,看着他们走向她,走过她。山地之上,无数的人影互相拥挤,密密麻麻,如蚁聚蜂攒,密林之树。
密密麻麻的人群站在同一片山地,他们各自前进,从未停下,却重复地穿行着彼此的身体,而无感知,无意识。
他们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他们的世界里,只有执念。
比神欢站在原地,任由无数个灵体一次次穿过她。
如果能像他们一样,彼此相撞却不相知该多好……
可刚修复好的灵体心是透的。每当一个灵体经过,就有一个血铸的执念扎进比神欢的灵魂。她看见母亲记挂孩子,看见医护记挂前军……血会凝固出亲人的名字,空荡的心脏只剩理想支撑,而白骨伤痕累累,只反复问
——华夏,守住了吗?
于是所有的执念,被撞进比神欢的心脏里。
比神欢眼眶发红,明明痛苦却留不下一滴眼泪。她觉得心脏好疼,可当擡头——她周身的人如她一般。
只是这黄土地上最不起眼的一颗泥罢了。
只是这千万死人坟中,最不起眼的一根白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