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肯定知道叙平娶我,是为了什么。其实我后悔过,可慢慢的,又不后悔了。我这辈子给了叙平,无论他怎么对我,我都受着,这是知宇和我欠赵家的。”赵天成瞧她许久,像看个不懂事的孩子。“你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么?”他问。周静烟想了想,说:“或许很长,或许很短——说不定哪天我忽然就没了。无论长短,往后我都心甘情愿跟着叙平。”赵天成皱眉:“总之,无论如何,你都不肯离婚,对么?”这回周静烟沉默许久。久到赵天成等得有些不耐烦,指尖点了点桌面:“没事儿l,尽管畅所欲言,叔叔不会怪你。”周静烟轻声叹息,低头盯着自已脚面,瞳孔逐渐失焦。“叔叔,就算我愿意离婚,就算您帮我出国,叙平会放过我么?他狠起来有多狠,您是知道的。”周静烟抬起脸,眸中蓄满泪水。“叙平说过,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周静烟的回答,让赵天成一时无法反驳。儿子既然能说出“不可能离婚”这种话,就意味着,周静烟能不能走,只看他愿不愿意放过。赵天成思忖半晌,说:“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日子还长,你现在忍得了他,不代表以后忍得了。这场婚姻本来就荒唐,趁着为时不晚,及时止损最重要。”这些劝告,周静烟听是听进去了,却没有被说动。她的人生从来都是进退两难,在黑暗中摸着石头过河。她想告诉赵天成,自己没力气再反抗了,无论是反抗命运,还是反抗赵叙平。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摇头。这些话若是说出口,倒像在卖惨。她有多惨呢?惨能惨过赵庭伊?最起码,她还活着。赵天成靠在椅子上,见她这个反应,心知自己没有将她说动,长叹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她走。客厅里只有赵叙平,周静烟从茶室出来,四处望了望,问:“阿姨呢?”赵叙平望仰头看一眼:“回屋休息了。”晚饭两位长辈都不吃,周静烟也不敢吃,赵叙平把她拽到自己身边坐下。大圆桌旁只有他俩,孤零零的,周静烟望着一桌子菜,还是不敢动筷。“我上楼请叔叔阿姨来吃饭吧……”“用不着,他们没心情。”“长辈不吃,咱俩吃是不是不太好?”“没人跟你计较一顿饭。”赵叙平端起碗,开始吃东西就不再说话。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可周静烟吃得味如嚼蜡,很小很小一口塞嘴里,嚼很久很久。赵叙平吃完一碗,见她碗里的饭还剩许多,菜也没怎么动过,终于开口:“吃不惯?”周静烟低头:“好吃的,只是叔叔阿姨不在,我有些吃不下。”赵叙平:“你在,他们就吃不下。你们仨错开挺好。”听他一说,周静烟才明白,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周静烟连着扒拉几口干饭,噎得慌,喝小半碗汤才顺下去。“要不咱们吃完就回去吧,省得叔叔阿姨看见我心烦。”她小声提议。赵叙平不言语,吃完后慢条斯理擦擦嘴,起身:“真回去了,他俩又不乐意。”周静烟放下碗筷,跟在他后面:“吃饭前,阿姨跟你说什么了?”赵叙平走到院子里,站池边低头看锦鲤。周静烟碰碰他的手:“阿姨是不是劝你跟我离婚?”赵叙平抬眸,轻扯唇角:“我爸也这么劝你?”“嗯,我跟叔叔说,我不离。”她咬着唇停顿片刻,目光跟随池子里那些五彩斑斓游来游去的鱼,“叙平,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跟着你。”赵叙平笑了:“不然呢?你还有别的选择?”周静烟摇摇头,无话可说。赵叙平往池里洒鱼食,锦鲤蜂拥而至,张嘴摆尾抢着吃。他放下袋子,转脸看向周静烟。“这鱼在池子里,不愁吃,还安全。鸟也是,养在笼中,仰仗着人活,不也挺好?周静烟,我对你够意思了。”周静烟听得懂潜台词:收起那些花花肠子,踏踏实实伺候他。她就像这池中鱼,笼中鸟,活不活,怎么活,全看他赵叙平心情。至于自由,不可能有。她盯着鱼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脸,冲赵叙平挤出一个笑。晚上公婆依然没露面,周静烟又提一次回去,赵叙平当着她面打电话给母亲,说要走,那头骂他没良心,在家住一晚都不肯。他挂断电话,晃了晃手机,对周静烟说:“得亏没走,走了骂得更狠。”周静烟替婆婆说话:“你是阿姨亲儿子,她肯定舍不得你回去。儿子在家住着,哪怕不见面,叔叔阿姨心里也踏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