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世界(6)
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一条毒蛇,倏地从他的尾椎骨窜起,瞬间爬满了整个後背,让他全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颤抖,额头上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刚才打的……竟然是这麽一尊大佛的亲戚?!他抢的那个箱子……里面装的会是什麽?!
恐惧,如同巨浪般瞬间将他淹没,之前的得意和慵懒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恐慌和後悔!他怎麽会如此愚蠢!竟然没看出那个年轻人身上那种不同寻常的气质!
“是……是!我明白了!马上放人!立刻放!”塔纳瓦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明显的颤抖和谄媚,“这……这完全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我……我这就亲自去处理!”
“误会?”电话那头冷哼了一声,语气中的寒意更重,“希望你能处理好这个‘误会’的後果。人,必须完好无损地送回去。箱子,原封不动。至于你……好自为之。”
“啪!”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忙音在塔纳瓦耳边嗡嗡作响。
塔纳瓦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仿佛刚刚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几秒钟後,他才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因为惊慌,连衬衫扣子都扣错了好几个。
他一边穿着裤子,一边用另一部手机气急败坏地拨打手下的电话,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放人!快!把刚才抓的那个叫安德森的年轻人给我放了!立刻!马上!谁他妈让你们动他的!把他请到最好的房间!不!我亲自去!还有那个箱子!原封不动!少一根毛我扒了你们的皮!”
他几乎是连滚爬地冲出了套房,也顾不上吵醒情人,一路小跑着冲向关押安德森的地方。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警察总长的威风,活像一只受了惊的丧家之犬。
当他看到被关了一夜丶脸上还带着红肿掌印丶但眼神冰冷倨傲的安德森时,塔纳瓦立刻换上了一副近乎卑微的谄媚嘴脸,点头哈腰地道歉,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给手下“不懂事”,声称这完全是一场“令人痛心的误会”,并亲自将那个黑色皮箱双手奉还。
安德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垃圾,什麽也没说,接过箱子,检查了一下,便在一群忐忑不安的保镖“护送”下,昂首离开了。
塔纳瓦看着安德森带着冰冷且鄙夷情绪离去的背影,心脏还在狂跳不止。人虽然放了但他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政保局局长夫人的表弟在自己这里受了如此大的屈辱,这件事怎麽可能轻易揭过?
他此刻只能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等待着来自上层的“处理结果”。是降职?是调查?还是更可怕的清算?每一种可能都让他不寒而栗。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权势大厦,似乎因为昨晚一时的冲动和嚣张,而开始摇摇欲坠。窗外依旧灯红酒绿,但塔纳瓦的世界,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丶无法驱散的阴影……
隔日,在政保局那间充斥着冰冷科技感与绝对保密氛围的指挥中心内,赵志成步履沉稳地走到苏邴哲的办公桌前。苏邴哲正背对着他,凝视着墙上巨大的电子地图,上面闪烁着各种复杂的光点和数据流。
“头,”赵志成低声汇报,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安德森兄弟已经安全获释,塔纳瓦那边……表现得很‘配合’。”他刻意加重了“配合”二字,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苏邴哲缓缓转过身。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掠过一丝极寒的冷光,嘴角慢慢向上扯开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那是一种居高临下丶掌控生杀予夺的冷笑。
“哦?”他发出一个简短的音节,带着玩味,“安全释放了?看来我们这位塔纳瓦总长,还是很识时务的嘛。”
他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却暗流汹涌的城市,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沿。
“好嘛,”苏邴哲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他既然那麽有钱,那麽喜欢展示他的‘实力’和‘能量’……”
他停顿了一下,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射向赵志成,一字一句地吐出决定:“就让他捐一批军火给国家吧。规格要高,数量要足。就算是……他为自己鲁莽行为付出的赔罪礼。”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决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赵志成瞬间就明白了其中蕴含的分量和深意。
让一个警察总长,“捐”出一批高规格的军火?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更是致命的敲打!这分明是直接捅向了塔纳瓦可能涉及的最敏感的黑色利益链——军火走私。苏邴哲这是在用最霸道的方式,既惩罚了塔纳瓦的嚣张,又顺势切掉他一块至关重要的肥肉,甚至可能借此机会,深挖他背後的军火网络。这比简单的行政处分或调查,要狠辣得多,也有效得多。
“是!头!”赵志成心领神会,立刻沉声应道,“我马上将您的‘建议’,明确传达给塔纳瓦总长。相信他一定会……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非常‘乐意’为国家国防建设贡献一份力量。”
苏邴哲微微颔首,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不再说话。赵志成悄然退下开始起草那份注定会让塔纳瓦心惊肉跳丶吐血三升的“捐款通知”。
用敌人的钱和资源,来充实自己的力量,同时给予对方最沉重的打击。这就是苏邴哲的风格,冷酷,高效,且不容反抗。
塔纳瓦的“破财消灾”梦,注定会变成一个将他拖入更深渊的陷阱……
塔纳瓦在捐出那批让他心头滴血的军火後,安德森的事件表面上算是暂时平息了。政保局那边没有再进一步施压,但这并不意味着塔纳瓦就能高枕无忧。苏邴哲那张冰冷的脸和那句“捐军火”的命令,像噩梦一样萦绕在他心头。他深知,自己在苏邴哲那里已经挂上了号,这绝对是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惶惶不可终日中,塔纳瓦想起了另一条可能救命的稻草——政界大佬范辰逸。范辰逸资历深,人脉广,更重要的是,塔纳瓦隐约知道范辰逸与苏邴哲私交不错。如果能请动范辰逸出面,在苏邴哲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或许能真正化解这场危机,至少缓和一下关系。
尽管知道范辰逸平时对自己这种“暴发户”式的作风颇有不屑,但塔纳瓦此刻也顾不上面子了。他备下厚礼,腆着老脸,亲自登门拜访范府。
范辰逸年约六旬,头发梳得一丝不茍,穿着中式盘扣的便服,脸上带着惯有的丶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容。
“哟,什麽风把总长吹到我这儿来了?”范辰逸在主位坐下,端起佣人奉上的茶,轻轻吹了吹,眼皮都没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