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出自真心。不是他费尽心机求来的。
他嘴上说没事,但那副神色看着却着实奇怪。
乌静寻抿了抿唇,往床铺里面挪了挪,示意他上来:“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他背上有伤,又趴在床沿边守了她那麽久,身上自然不会多舒服。
裴淮光手脚僵硬地上了床,正要躺下,肩上却落下一只柔软的手。
“你背上有伤,不好这麽躺下。”乌静寻有些担心,昨日横梁是不是砸到他的头了。
不然怎麽他整个人都看起来那麽奇怪?
……
翠屏和周婶受了些轻伤,突遭横祸,不知背後的人还有什麽後招,乌静寻决定先把铺子关一段时日。
松子巷那间院子被烧了大半,已经不能再住了,乌静寻她们如今住在裴淮光置办的一间别院里,从屋内半开的窗望去,庭院里一片茸茸翠色,深浅青碧间各株红影花艳,她望得出神,连翠屏坐到她身边都没察觉。
“娘子,饮些银耳润喉。”现在大家说话时声音还有些沙哑,周婶这几日变着法子炖煮润喉的汤羹给她们喝。
乌静寻轻轻颔首。
翠屏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娘子,裴……二郎君可告诉你纵火的人是谁?”
乌静寻顿了一下,摇头。
发生那件事後,她心里闪过一个影子,虽没有明证,但她莫名笃定,就是她想的那个人。
裴淮光不能在桐城久待,前两日又回了金陵。乌静寻想起他背上未愈的伤口,眉头蹙起,有些担心。
他那样的性子,怎麽会记得好好换药养伤。
翠屏看着她带着几分忧郁的眉眼,不知怎的,有些想笑。
“婢猜一猜,娘子现在是不是在想裴二郎君?”
语气轻快,夹着几分笑。乌静寻偏过头看她,翠屏从前提起裴淮光时都是用贱人丶死狗代替的,冷不丁听她这麽叫,还有些不习惯。
乌静寻低下头,看着盏中清亮柔润的银耳露,里面模模糊糊映出一张微微泛红的芙蓉面。
“娘子,你怎麽不说话,只是脸红?”
“有吗?”乌静寻有些不自在地用手贴上面颊,是有些烫。
翠屏捂着嘴看她,嘻嘻笑,沉重了好几日的心情也跟着春风一起轻盈起来。
乌静寻嗔她一眼,想了想,起身去写了一封信,封好之後交给翠屏,让她送去驿站让信差送去金陵。
听到她说出那个熟悉的地址与名字,翠屏愣了愣,紧接着反应过来,喜庆圆脸上登时露出几分不可置信的气怒:“娘子,她——她是你的阿娘,亲阿娘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她怎麽可以做得这麽过分!”
说到後面,她话音颤抖,哭腔浓浓。
乌静寻没有说话,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
翠屏想起这些年的事,越想越替乌静寻委屈,呜呜哭得更起劲。
乌静寻轻声道:“其实我该多谢她。”
翠屏哭出一个鼻涕泡;“啥?”
看着她这幅傻样,乌静寻忍俊不禁,接着道:“坠崖的是世人眼中的平宁侯世子夫人丶乌家大娘子丶乌静寻。在那场火灾里,她又杀了我一次。我不再欠她了,想通了,我反而觉得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真的。”
翠屏涕泪俱下。
虽然她说得那样轻松,但是……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委屈。越是明白乌静寻是怎样一个人,翠屏就越看不惯那些对她不好的人。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我本来不想哭的,被你招惹得也想哭了。”乌静寻拿出丝帕给她擦眼泪,故意道,“噫,看着你这样哭,我都喝不下银耳露了。”
翠屏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涨红了脸扭过头:“娘子说得我都犯恶心了。”
听到门口的动静望过去时,乌静寻脸上犹带着笑意,一双浮着盈盈水光的狐狸眼更显活色生香。
裴淮光就站在门外,静静看着她。
“你来了。”乌静寻有些惊讶,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也不知是他伤势未愈,还是他着急赶路的缘故。
裴淮光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翠屏不敢多看,红着脸别过眼去,说自己去沏壶新茶就要离开,裴淮光睨她一眼:“不用了,我喝这个就好。”
他拿起那盏银耳露一饮而尽。
乌静寻注意到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头,低下头轻轻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