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谦不再多言,明白或许现在最好还是让宋窈自己待一会儿,遂朝欲言又止的宋萱摇了摇头,起身往外走。
“云谦哥哥……”
陆云谦刚转过身,身後的宋窈便轻轻开了口,声音轻的好似呢喃。
“你能不能,替我找一副落胎药来……”
陆云谦脚步一顿,转回了身。宋窈依然垂着眸子,表情平静的好似一潭死水,而放在外面的手,却已经死死地将被面攥出了褶皱,说音落下的同时,一滴清泪从宋窈的眼眶中无声滑落。
宋窈觉得自己心好像都被自己亲手剜了一刀,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竟会做出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的事。
可是她真的害怕,甚至恐惧,只要有这个孩子在一天,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联系就会一次又一次提醒她想忘记的过去,她也怕自己照顾不了这个孩子,怕她的孩子一出生就在一个没有父亲的环境下长大,受人白眼,怕自己真的生下它以後会後悔,更怕自己守不了这个秘密一辈子,将来会给这个孩子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所以她选择了逃避,或许这样对于她和这个孩子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陆云谦见宋窈这样,眼中尽是心疼,再一次自责起自己为什麽没能早一点找到她们。
但心疼归心疼,对于宋窈的这个决定,陆云谦却并没有反驳。陆云谦也同样觉得,如今舍弃这个孩子,对宋窈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且不说这个孩子还是侯府的血脉,万一以後事情败露,祁家的人定然不会放过宋窈。就说宋窈自己,她如今才十七岁,正是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过去的黑暗已经远离,未来还有大把的美好风景在等着她。而这个时候多出一个孩子,无疑等于拖累了宋窈的一辈子。
更何况宋窈还是未婚先孕,纵然他们都不介意,又如何挡得住其他人的眼光?毕竟人言可畏,就算宋窈不在乎,他也不想看到宋窈为了这样一个不该出生的孩子拖累了自己的一生。
当然,这到底是宋窈自己的事,所以陆云谦没有说,无论如何选择,都该由宋窈自己决定。
陆云谦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了宋窈冰凉的手,“窈窈,你真的想清楚了?”
宋窈扣在齿下的下唇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沉默良久,轻轻点了下头。
陆云谦眸中同样闪过一丝不忍,他也知道这对宋窈来说定然十分痛苦,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那你先好好休息,这事毕竟不能马虎,我再去请个大夫过来。”
轻叹口气,吩咐宋萱好好照顾宋窈,陆云谦便再度出了门。
“阿姐……”宋萱哽咽着轻轻唤了一声。
宋窈擡头,似是这会儿才忽然发现屋里还有宋萱在,面上顿时闪过一抹慌乱,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麽,但还未开口,就被宋萱倾身抱住。
“阿姐……对不起,都是小萱没用,是我们连累了你,要不是为了我和爹爹,你也不用……”宋萱说着,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宋窈愣了愣,随即同样湿了眼眶,摸了摸宋萱的头,“傻孩子,说什麽呢。”
“不过阿姐,你别怕。”宋萱用袖子擦了把眼泪,从宋窈怀里直起身,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以後无论发生什麽,小萱都会陪在你身边,再不让人欺负你。”
宋窈目光闪了闪,她不是第一次听宋萱说这话,但往日听到她只觉得小姑娘故作老成的模样让人又好笑又暖心,这是她第一次从宋萱的语气听出了决心,也真的第一次相信宋萱并不是说说而已。
宋窈笑了,她的小妹妹真的长大了。
为了保险起见,陆云谦没有再去请之前的那个老大夫,而是亲自登门,请来了另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郎中。
这位老郎中的医术在兰溪城也曾是数一数二,如今兰溪城的大夫见到他都得尊称一声先生,只不过前几年已经不再出诊,安心在家赋闲养老了。也就是陆云谦曾经与他有过一些交情,这才请的动他老人家。
至于请他的原因,则是这位老郎中虽然是男子,却极擅长妇人之术。当年他们一家从京城搬去云州,路过兰溪城时,陆母曾有一次意外小産,差点就没了命,当时便是这位老郎中施以援手,才让陆母保住了一条命。
因此陆云谦请他也不单单是为了宋窈所求之事,更是不放心宋窈,怕宋窈的身子会因此留下什麽病根儿,既然正好在兰溪,便顺便请人过来帮着调养调养。
细细诊治一番後,老郎中得出的结论与先前那位大夫倒相差不大,但是在宋窈提出不想要这个孩子之时,老郎中的眉头却是立时紧皱了起来,摇头道:
“万万不可,若老夫没有猜错,姑娘以往应当是服用过一段时间性凉伤身的药,後来虽然补起来了一些,但还是使得姑娘较之常人体虚脾弱,如今姑娘的身子虽然不大适合怀孩子,但若能好好调养,也并无大碍,可若在此时强行将孩子打下,对姑娘的身子绝对有害无益,不仅会大大伤身,甚至姑娘以後可能都再无法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