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斯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明熹,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
江墨却告诉她,柳燃在接受初步的救治之后,恢复了意识,现在不愿意接受手术。
医生诊断,柳燃外伤比内伤严重,内脏多处轻微破损出血,断掉的肋骨只差零点五厘米就会扎进肺部,必须马上手术。
然而等不来柳燃的监护人,柳燃本人明确的抗拒手术。她不想活了。手术迟迟无法进行,越拖,情况就会越恶化。
明斯予一听,火冒三丈,气的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疼。
一路小跑到放置柳燃的急救室,此时距离车祸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
柳燃半个身体都是血,上半身缠满纱布,两条胳膊被固定住,歪斜的靠在病床上,眼底昏暗无光,呆滞的盯着虚空中的一个点,了无生气。
见到明斯予,她眼珠才转了转,随即又垂下眼眸。
明斯予颤声命令:“柳燃,做手术。”
柳燃摇了摇头。
明斯予揪住了柳燃的衣领,逼迫她看着自己。
“你又在作什么死?!为什么不做手术?!”
柳燃吸了吸鼻子,虚弱的笑了笑。
“你不是希望我永远不再缠着你了吗?让我死掉吧,这样我就不会再去烦你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想离你近一步,我就忍不住要跑到你面前刷存在感,惹你烦。不要管我了,主人,明总……”
“柳燃,你是在拿你自己威胁我吗!”明斯予鼻子发酸,哑声质问。
“我,我可以吗?”柳燃眼底迸射出一抹微弱的光亮,随即又暗了下去,“我没想威胁你,我也,威胁不了你……你再这样揪着我,离我这么近,我又要觉得你还在意我了……”
只有在乎她的人才会关心她的死活。明斯予都不在意她了,又怎么会被她威胁到。她是死是活,在明斯予看来,没区别的。
明斯予气的想一巴掌给柳燃打昏绑进手术室。
她讨厌被威胁。别人越是威胁她,她越要让对方好看,她真想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告诉柳燃爱活就活想死就死,让柳燃威胁个空。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柳燃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只需要她拉一把。拉一把,柳燃就能回来;而如果她不朝柳燃伸出手,柳燃将粉身碎骨。
到时候她后悔也来不及了。对死人懊悔,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她喜欢柳燃,这一点,就算经历了这么久的分别,就算她再多次欺骗自己不爱,就算来来回回恩怨不断,就算给予彼此数不清的伤害,也从来没有变过。
她和柳燃的羁绊,从那间昏暗无光的地下室就开始了。她们共同经历过好的,坏的,面对过死亡,遭遇过背叛,兜兜转转一大圈,她们还是注定要回到彼此身边。
医院的大火里柳燃都没有放开她的手,她现在想紧紧回握住,再也不松开。
终其一生,她不会再像喜欢柳燃这样用力的、激烈的喜欢别人。
既然她喜欢柳燃,柳燃也喜欢她,又何必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仅仅因为心底那点害怕?
她明斯予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因为一点恐惧就止步不前的怂人了?
“别闹了,乖一点。你好好做手术,接受治疗,我就在这儿等你。等你好了,再带你回家。”
柳燃身体不可抑制的一抖,眼角流出凄切的泪水,“明总,你说带我回家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明斯予同意给她再一次的机会?
激动的猜测着,却不敢相信。
她已不敢有期待,唯恐期待之后是更大的失落。
明斯予闭了闭眼。
“我在意你,全世界,我最在意的人就是你,是你,柳燃。所以你要好好的,痊愈之后,跟我回家。”
家。和柳燃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不再是一套普普通通的房子,而是不知何时变成了她们的家。她过了太久没有家的日子,现在她想和柳燃在一起组成一个家。
明斯予感觉浑身上下一瞬间轻松了很多,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负担感一下子消失了。她终于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感情,挽救了柳燃,也挽救了她自己。
柳燃身体剧烈的抖了起来,眼底亮起不可置信的光。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得到了救赎。
她现在拥抱不了明斯予,只能一遍又一遍确认。
“明总,你再说清楚一点,你不说清楚,我听不懂……”
明斯予走近,捧起柳燃的脸,在众目睽睽之下,额头贴上额头,鼻尖贴着鼻尖。
听不懂?好,那她就再说明白一点。让智商短路的小狼能毫不费力的听懂。
“柳燃,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就如同你不想失去我。你有多渴望我,我就有多想要你。这样说,你懂了吗?”
柳燃失声痛哭。边哭边呜呜点头,叫了一声“明总”之后,只剩下哽咽。
她昏暗无边的天日出现了光亮,一刹那,将她的世界全部照亮。她这个忠诚又悲苦的信徒,终于得到了神的救赎。等待明斯予这句话,在她看来仿佛有几个世纪那么长,她尝尽了看不到头的绝望,每一分每一秒,她是如何煎熬度过,她都无法想象。无尽的痛苦折磨着她,在她彻底死心放弃的前一刻,她抵达了痛苦的终点,这场漫长的横渡终于结束。
她竟然还能重新拥有明斯予。
失而复得的幸福几乎要把柳燃溺毙。这一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抽抽噎噎的憋出一句:“不能再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