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触觉的时候,骆逸予在审讯时发觉自己根本就不能控制自己下手的力道,在将有用的信息审出来之前,竟然就将犯人给杀死了,这时候他才开始惊慌。
他对骆鸣岐说自己身体不适,而后便准备着手将自己的刑讯手段、对人体的研究以及被害人身死时间的研究全都写出来了。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阶段,因为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下笔的力道,这些东西又不是旁人可以听的,骆逸予只得小心翼翼地写,若是因为下笔重了,一整张纸都会被墨迹污染,他只能重新开始写。
后来,他眼睛也快要瞎了。
不过幸运的是,他在自己眼睛完全看不见之前,将那些可能上不得台面但是有用的东西全都写下来了。
他孤身一人惯了,身边经常没有跟着人,在自己瞎了之后更是有些风吹草动便惊慌不已。
他不想死。
他想再要见骆平昌一面。
他有时候不得已需要出门,但眼睛却有看不到,所以他将自己所经常要去的地方距离自己下脚的地方的步数记下来。
只是有的时候,地上会有石子。
在他有一次被绊倒之后,他趴在地上,有些不想起来了。
但是最后,他依然神色淡然地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可能沾着灰尘的地方。
到底是到达了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这一日,又到了皇子们集会的时候了,骆逸予像是以前一样,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旁观骆鸣岐将接下来的计划说出来。
当时的骆逸予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声音也听不清,只能勉强地分辨方位。
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很冷静,骆逸予听不到她都说了什么,只能依稀辨认出来对放口中说了什么“战场”、“粮草”。
骆逸予已经不大清晰的脑子忽然灵光了一瞬间,他忽然站起来,带倒了自己身后的椅子。
他知道,如今估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最多的应该是疑惑,毕竟骆逸予在集会的时候一直都是最安静的,从来都不会弄这么大的动静。
骆逸予走出没几步,便绊倒在了地上,他抬手抚开想要扶起自己的手,连滚带爬地跑到那个声音处,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六殿下?!”
“你莫要说话。”骆逸予什么都听不清了,他将那个册子塞到那个人手里,说道:“去、去战场上,交给他,交给他……这是我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骆逸予有些置身之外地想到,希望方才那口血莫要溅到那册子上,不然骆平昌那个愣头青定然会气的炸起来。
不过即便是炸起来,他也看不到了。
他倒是觉得生气的骆平昌也蛮可爱的。
骆逸予再也站不住了,他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揪着那人衣摆的手指上,一遍又一遍地说道:“你答应过我的,欠我一个人情,一定要亲手交给他,一定一定。”
“六哥!”
“六殿下,你怎么了?!”
“太医,快,叫太医过来!”
“六殿下,醒醒!”
“坚持住啊!六殿下!”
骆逸予在这个世界最后听到的声音,便是骆逸予和骆鸣岐这般急切的互换。
只是这一次,无论对方说了什么,骆逸予都不能给出丝毫回应了。
他最后依然在想,没想到最后都没有见到骆平昌一面。
估计日后也见不到了吧。
黄泉碧落下云间——
天人五衰,
无、命、见-
【五哥:
我看到了你的信,希望你现在在看到我的信的时候,依然是如同信中说的一般安然无恙。
不得不说,阿岐所研究出来的这白话文实在是好物,尽管是在与你写信的时候,你也看得懂——】
“这小子,即便是文言我也是看得懂的,只是要费劲些罢了,又小瞧我。”骆平昌不满的翻了个身,却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口,疼的呲牙咧嘴地倒吸气,然后接着看骆逸予给自己写的信。
即使是被小瞧了又怎么样?反正他在文学上一直都在被小瞧,这么瞧啊瞧的也就习惯了。
【——粮草之事你莫要担心,阿岐已经想了法子,如今粮草已经到了,你只要等着她派人送去便是。
这个人选是凤来仪,她是最合适的,也是能将这件事办得最好的,只是阿岐到底是不舍,不过你不必因此担心,阿岐是个聪明的人,她很快就可以解决自己的问题——】
这倒是件好事儿。
骆平昌咂嘴。
毕竟如今的粮草确实已经不大够了,若是粮草能尽快到,说不定他把伤给养好了,还能把大庆给打回去。
毕竟粮草是可以打仗的基础嘛。
也多亏了如今的掌权者是骆鸣岐,若是还是他们父皇,别说是粮草了,他们这回发不发兵,都是个大问题。
不过即使是像是以前那样窝窝囊囊地和亲,又能让谁去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