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珏见她眸似含怨地瞪来,举着药膏解释,“朕在为姐姐上药。”
乔棠不语,翻身背对他,他哄道,“昨日朕放纵太多了,姐姐只管打朕好了。”
乔棠扬手,软绵绵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权当打过了。
裴承珏失声一笑,姐姐怎麽这麽可爱?他满心爱怜道,“朕轻一点,姐姐接着睡吧。”
乔棠哪里还睡得着,只待等他给自己上了药,两人一起睡。
无奈裴承珏手指灵活,将她浑身都抚了一遍,抹了药膏,尤其是腿间,冰凉药膏过了会儿,又泛起烫来。
裴承珏俯身抱住她,轻轻低语,“薛太医教了朕许多东西,姐姐要试试麽?”
乔棠心道,怪不得懂得这麽多,却原来有了别的老师了,倒显得她没用了。
她沉默不语,便是不许的意思,裴承珏挑眉,过了会儿,乔棠忽地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裴承珏。
裴承珏无辜地望过来,“上药而已。”
乔棠轻咬唇角,“夜色已深,陛下再不歇息,明日可有精力处理政务?”
裴承珏也不舍得再累她,听了这话,将她紧紧圈入怀中,一起睡去了。
这厢魏清墨需要连夜离京,连回国公府的时间也无,待他收拾妥当,即可出了行宫。
魏清砚送他到城门前,他跨上快马,低身嘱咐魏清砚,“你与乔姑娘一事,定不可急于一时,日後倘若还有转机,我们徐徐图之!”
魏清砚淡淡道,“兄长放心。”
魏清墨单看他神色便知他已心中已有了成算,应不会如昨日那般莽撞颠乱了,放心地骑马离去。
夜幕暗沉,城楼门下虫鸣不止,魏清砚收回视线,孤身立着,久久不动,手指摩挲着不存在的小像。
翌日镇国公府被罚一事传开了,乔棠听王嬷嬷提了,不免心惊,看来便是有血亲关系,裴承珏也从不手下留情,魏清砚大抵要在翰林院编一辈子书了,转念又庆幸当时拦住了裴承珏,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她在房中坐了一会儿,听着雨声,心底烦躁几分,慢慢步出了房门。
王嬷嬷惊道,“姑娘去哪里?”
“我出去走走,嬷嬷莫担心。”乔棠回头,接了宫人递来的伞,独自出了门,慢慢来到了花苑中。
晴日里绚烂的夏花,此刻正被风雨摧残,花瓣凋落一地,花枝也是摇摇晃晃,看着好不可怜。
乔棠往日从不理会,今日大抵伤神了,伸手拿伞面遮住了那道花枝。
不过片刻,身後传来脚步声,“棠棠。”
乔棠蓦地回首,是魏清砚来了,他在自己身前站定,扬起伞面,露出一双泛着红丝的眸子,和花瓣一样透出几分可怜。
乔棠怔然,手上一松,小伞随风斜飞而去,被魏清砚扬臂逮到了,撑在了乔棠头顶。
乔棠恐被旁人见了起疑,有意避开两人距离,从他手中抓了伞,撤开两步。
魏清砚望着两人的距离,绷紧了下颌,“棠棠,你若想我安分,我便安分下来,那能把小像能还给我吗?”
花苑里,凄凄风雨揉过花瓣,花瓣颤动不已,像极了此刻乔棠的一颗心,茫然地颤动着。
对面魏清砚目不转睛地盯过来,目光执着,隐隐透着些控制不住的渴望,重复道,“棠棠,把小像还给我。”
乔棠张了张口,看着魏清砚渐渐透出颠乱的目光,有些慌了。
她以为,夫妻三年,她已足够了解魏清砚,原来不是的,她从未见过魏清砚这般失态,浑身再无冷肃,只有看不透的执拗。
她又不免疑惑,原来魏清砚对她这般情深麽?可是,她马上要做裴承珏的贵妃了。无论魏清砚对她如何,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贵妃这个头衔,被迫消失殆尽。
她不过思索一会儿,魏清砚却觉着等得太久了,慢慢擡步靠近,眼看已逼近乔棠,乔棠忙地退了一步,後背靠上纷乱花枝,浸了一身凉意。
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唇瓣颤动,“小像被风刮走了,我和陛下都没有找到。”她不会把小像给魏清砚了,她不能再和魏清砚有牵连。
还未容她说出口,魏清砚见她身形轻颤,面色倏变,一手去解外袍,声音轻下来,“受了凉,又得哭着喝药了。”
乔棠顿时想起以前受凉喝药的时候,那是魏清砚待她最温柔的时候了。
但过去已逝,多想无益,她冷下心肠,闻得脚步声传来,擡眸见是李公公领着人过来了,低眉敛尽所有情绪。
“原来乔姑娘在这里。魏御史也在。”李公公疾步过来,朝两人行了礼,着急地对乔棠道,“乔姑娘,这会儿雨大风急,怎出来了?”
“幸好陛下惦记乔姑娘,唯恐乔姑娘走路上受了凉,叫奴才带着衣物来了。”
乔棠这才见有个宫人抱着一件外衣,闻言恭敬地步过来,将外衣披在她身上,另一宫人为她打伞。
一行人围着她,将她护得很周到,李公公点点头,又转过头对魏清砚笑道,“陛下着急见乔姑娘,奴才先领着乔姑娘去了。”
乔棠被宫人围着,瞥了一眼魏清砚,魏清砚放下解衣的手,容色不变,缓缓啓唇,无声地朝她道,“小像。”
乔棠仓促转头,也无声地拒绝了他,跟着李公公等人往正殿去了。
待见了裴承珏,裴承珏目光先瞥了一遍她的穿着,见了她披了外衣,浑身无一丝凉意,满意颔首,“姐姐这次听话。”
乔棠却觉着殿里闷,脱了外衣才靠近,目光被一副崭新小像吸引了。
裴承珏炫耀似地拿起来扬了扬,“朕画的,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