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都换了衣,坐在一起用午膳时,乔棠当裴承珏不存在,一眼也未看来。
裴承珏已刀枪不入,这点无视算不得什麽,他径自挨着乔棠,为乔棠布菜。
膳食都是裴承珏安排过的,均是乔棠喜欢且对孕期有益的食物。
且程英已为乔棠开了止吐方子,乔棠喝了药,孕吐减轻许多,吃得也多了。
裴承珏以手支着下颌,侧目望着专心用饭的乔棠,视线偶尔扫过她的腹部,前所未有的愉悦袭上心头,勾唇笑了一声。
乔棠终于瞥他一眼,见他下巴那红痕还在,隐隐渗出血迹,就知晓他没处理伤口,想必身上血迹更多。
都流了血,还能笑出来,乔棠觉着他痴得没救了,放下手中玉箸,漱了口起身。
“我想歇息了,陛下且去忙。”言罢也不管裴承珏了,喊了王嬷嬷一起离去了。
裴承珏靠上椅背,侧颈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方转头用饭,饭罢去寝殿,闻得里面传来乔棠与王嬷嬷的私语声,脚步一顿,立在殿门处等着。
等了许久,王嬷嬷总算出来了,躬身朝他行礼道,“陛下,姑娘已歇下了。”
裴承珏也不好进去打扰乔棠了,迈步转身,忽听王嬷嬷道,“不知陛下可有收到姑娘送的生辰礼物?”
裴承珏面色骤沉,回身睨来阴冷一眼。
王嬷嬷瞬时遍体生寒,心头打了个哆嗦,心道难怪姑娘说陛下变了许多,以此来看,确然如是。
转念一想,所幸对姑娘的情意没变,这便行了,她忍着惧意,稳住声音道,“去岁秋,姑娘亲手绣了一条腰带,说是给陛下的生辰礼物。”
裴承珏紧皱眉峰松动,一手抚了抚臂膀,沉默地旋身走了,心中沉沉地坠着一个问题。
既是为他绣的,姐姐当时为何不送?
门前立着的王嬷嬷慢慢变了面色,她原是想着推这两人一把,特地点了生辰礼物一事,但见裴承珏反应不对,不免担忧。
她可别好心办了坏事,遂又急身进了寝殿,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候着乔棠醒来。
裴承珏去了勤政殿,心头思虑不出乔棠不送礼物的缘由,眉宇浮出焦躁。
立在阶上御案前,他随手翻了新呈上的折子,眸色一下阴鸷,连翻几本後,声含冷冰。
“叫魏清砚过来。”
他一甩衣袖,将那些折子掷到了阶下地上,没过多久,魏清砚进殿,还未行礼,闻得他下令,“魏卿好好看看。”
魏清砚肃正容,色低身跪在地上,将那些折子一一翻开,看罢後眸中闪过寒光。
原来是都察院那些御史被人当了刀用,不要命地连上折子,以乔棠出身低微丶蛊惑君主为由,劝谏裴承珏不要立乔棠为後。
“魏卿,你去检校领几个人,回都察院去。”
裴承珏下阶,一脚踩上那些折子,好似踩上这些朝臣的头颅,重重碾过。
“待姐姐生了朕的孩子,魏卿就是孩子的舅舅,作为舅舅,为孩子出些力,也是应该的吧?”
他擡脚将这些折子踢向魏清砚怀中。
魏清砚听命,伸手将这些折子拢入袖中,谨慎道,“纠察百官乃是御史职责,臣定竭尽全力去做。”
裴承珏不置可否,当即下了圣旨,擢魏清砚出翰林回都察院,任左副都御史。
“此事今日结束,勿扰了姐姐的封後仪式。”
他挥袖让魏清砚退下了。
魏清砚出了殿门,步下台阶时神情恍惚,明日封後,五日後成亲,以後他和棠棠真是隔着一道遥不可及的天堑了。
唇角惨淡地垂下片刻,忽又绷紧,肃容覆上寒霜,竟有些感激裴承珏,给了他一个为棠棠和孩子出力的机会。
这厢殿内,裴承珏召了太医院院使,命他即刻擢选女医,做好乔棠孕期及生産一切准备。
院使应下,垂眸道,“还是陛下思虑周全,若惠贵妃知晓自己得陛下这般关心呵护,定会感动于陛下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