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樱很满意。
她与张夫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把两个晚辈支出去:“若菱,带陈公子在园子里捡阴凉处逛逛去吧。”
两人并肩走出厅堂,堪称郎才女貌。
沈樱自己都未曾经历过这些,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却露出慈爱的笑。
张夫人开门见山:“你家公子年纪也不小了,咱们接下来便可按流程走六礼了。”
沈樱正有此意,早点给陈锦行娶妻,她就能早点到将军碑前复命。
两人很快商议好接下来的流程,最快也要一年後才能完婚。
傍晚,张夫人要留两人吃饭,沈樱以不合规矩为由婉拒了,带着陈锦行上马车回府。
“锦行,今日与张小姐相处得如何?”
陈锦行颔首:“甚好。阿姆选的人,很合我意,费心了。”
沈樱不觉得这话有什麽不妥。两人看着的确合适,将来定能和睦相处,最重要的是门当户对,双方都有诚意,是奔着结两姓之好去的。
女方不端架子,男方礼数周全,一切都恰到好处。
想到这里,沈樱心情大好,回到府里便叫陈兴媳妇在园子里摆饭,打算等陈锦时从书院回来,就把这好消息告诉他。
陈锦时回来前,沈樱与陈锦行坐在树下,倒像从前与陈济川一起消磨的那些午後。
她许久没有碰过针线了,坐在树下吃着点心,听陈锦行断断续续与她说起柜上的事。
言语中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埋怨:“阿姆许久没再过问我铺子里的事了。”
陈锦行面上不显,只静静给她倒茶,垂眸看着茶叶在水中浮沉。
“前些日子见你账本记得齐整,处事也比往年妥帖了许多,原也不用我多嘴的。”她声音轻缓,话语总能轻易让人信服。
陈锦行的语气听不出什麽:“阿姆多少也该问问,陈家的生意,本就有你一份。”
她双唇抿起一个浅笑,对这话不置可否。
等她离开的那天,她确信自己不会带走陈家的任何东西。
尽管他们一个劲儿地想往她手里塞。
不一会儿,陈锦时回来了。他远远望见沈樱与陈锦行并坐一处,姿态自然,就像从前她跟他爹一样。
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明明知道,那两人是再寻常不过的关系,可他自己心里龌龊,便连带着看不惯任何男人出现在她身边。
他不敢向自己承认的是,他实在是太过依恋阿姆。也许是阿姆的怀抱太过温暖,胸脯太过柔软,他竟然,可耻的,想亲吻她,剥光她的衣裳亲吻她。
这实在不该。
无论出于什麽缘由,都不该。
那股子翻涌到顶点的掌控欲,推着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将陈锦行挤到旁边,自己坐在了两人中间。
沈樱朝他笑着道:“有件喜事要告诉你,锦行与张家小姐的亲事说成了。”
还不待陈锦时开口,她又补充道:“这事还不能对外声张,两家尚未走正式定亲的流程,万不可坏了张小姐的名声。”
桌上摆了点心和几样简单菜色,沈樱执起筷子,叫他们动筷吃饭。
听了这消息,陈锦时没什麽反应,只淡淡“哦”了一声。
沈樱瞧着,只当他还没咂摸出这事对他的意义,又补充道:“陈锦时,将来你要娶妻,便由你长嫂替你操持了。”
陈锦时擡头看她:“阿姆不能替我操持吗?”
沈樱盯着他,一时没言语。
陈锦行道:“锦时,阿姆有她自己的日子要过,她不会留在这里照顾你一辈子。”
陈锦时张了张嘴,按往日的性子,怎麽也该闹起来。他不要她走,就留在这府里,他们把她当成母亲孝敬一辈子,又有什麽不可以的?
可他终究闭了嘴,他不该闹的。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沈樱与陈锦行一直说这话,从该备多少银子做聘礼,到家里後院该如何修缮以迎新人。
陈锦行道:“多给时哥儿留些银子吧,省得他日後不好讨媳妇。院子也别阔得太大了,总得给时哥儿他们留些地方。”
陈锦时撂下筷子,一脸烦躁地擡头:“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拿手帕擦擦嘴,站起身:“明日书院休沐,阿姆,我就在家里待着,你有什麽事情别自己干,叫我便是。”
沈樱都有些惊讶,问他:“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
他笑了笑:“没有,阿姆,明儿我做点心给你吃。”
“好端端的,你做什麽点心……”
翌日一早,沈樱挽起袖子,扛着梯子,爬上爬下地检查院落和围墙。
她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女子,虽说来了金陵後学着斯文了些,从前将军在时也处处护着她,除了让她做些针线丶照管几个孩子的衣食,别的事从不让她操心,可她骨子里仍是力气大丶身手矫健的强悍女子。
一头棕褐色的卷发还没来得及挽起,如海藻般披散着。
她提了一桶灰浆,手腕翻转间,利落地往砖缝里填,又细细补上红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