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丫鬟的手刚碰到他碗,陈锦时伸手按住:“我自己来。”
丫鬟瞅了瞅沈樱脸色,然後避开。
沈樱缓和了语气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用不着伺候。”
陈锦时自己舀了参汤慢慢喝着,目光又落回沈樱身上:“怎的突然想起给府里添人了,这麽多年不都好好的吗?”
沈樱瞥了陈锦行一眼,对陈锦时道:“还有两个多月,大奶奶就要进门了,府里这麽清净不像个样子。”
她用那种沉沉的丶淡淡的目光看他,准备好迎接他的暴躁回应。
陈锦时喝汤的手顿了顿,随即继续慢悠悠喝着,语气听不出波澜:“应该的,总不能让张家小姐嫁过来,府上连几个伺候的都凑不齐。”
沈樱倒有些意外,她宁愿陈锦时跟她大闹一场。
这麽平平静静的,反倒让她心慌。
陈锦时擡眼看向兄长,眼底带着笑意:“哥,恭喜啊。”
他放下汤碗,用手帕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转而望向沈樱:
“阿姆,你打算什麽时候走?”
沈樱心头一紧,擡眼望他。他脸上还带着笑,眼神却深不见底。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刻意维持着平静:“还没想好,时哥儿,你有什麽高见?”
陈锦时往後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扶手,一下,又一下,像敲在沈樱的心尖上。
陈锦行站起身,冷静训斥:“阿姆愿去愿留都是她的自由,陈锦时,你不该问她这个问题。”
沈樱攥着裙摆的手越攥越紧。
陈锦时丝毫不在意兄长,目光缓缓又落到沈樱身上。
“阿姆,不要走好吗?”
他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眼底的故作深沉缓缓化开,露出几分少年人的脆弱感。
他指尖的敲击停了,落在扶手上,微微蜷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哥成婚,家里会更热闹。锦云也还小。我……我也正到了懂事的年纪,再不会惹你生气了。阿姆,你该留下来的,留下来好好享福。”
沈樱一怔,攥着裙摆的手松了松。
陈锦时的祈求令她心底熨帖,不想承认的是,她既不愿看到陈锦时大闹着要她留下,也不愿听到陈锦时当真期望她走。
可他如此认真丶虔诚地祈求时,她无计可施,
陈锦行放缓神色,重新坐下,没再说话。
陈锦时还在望着她,眼底那点深不见底的情绪散了,只剩下直白的祈求。
“阿姆……”
陈锦行忍了忍,终究开口:“陈锦时,我说了,阿姆的去留都是她的自由,你不要用你这副模样绑架她,她有她的人生。”
沈樱沉沉地呼吸着,情绪翻涌起来。
她站起身:“好了,不说这个事情了,还是先把张家小姐迎进门再说。”
陈锦时刚刚考完,等着放榜,陈锦行又定了下个月进宫觐见太後,府里事情很多,沈樱没空思考何时离开的问题。
她沉沉看了陈锦时一眼,眼神里有安抚,也有警告,警告他只要别乱来,事情一切都好说。
陈锦时,乖乖的。
一定要乖乖的。
陈锦时定定看着她离开,瞥向兄长,质问道:
“你为何要同意提前婚事,陈锦行,你想让她走吗?”
陈锦行轻轻摇头,站起身,也不欲与他多言,掌着他的肩道:“若不是你逼她,她本也可以好好在陈家一直住下去。”
陈锦时眉头紧锁,指尖攥得发白,这话是根刺,扎得他脸色沉了又沉。
他拨开兄长的手,冷声道:“你放屁。”
他站起身,步子迈得比兄长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