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早了,这几日宫里没多少事务。”张若菱在前面走着。
陈锦时却没动,脚步还黏在沈樱身後,直到她动身,才乖乖跟着往里走。
进屋,陈锦行坐在上位,见沈樱来了,起身让她,几人一坐下,丫鬟端上冒着热气的羹汤。
自年後,府上遣散了不少下人,总算不显得拥挤。
陈锦时与陈锦行在沈樱左右两边落座,看了对方一眼,谁都没张口说话。
陈锦行如今眼神愈发显得冷厉沉稳,陈锦时也褪去了那些桀骜不驯,愈发显得矜傲自持。
桌上汤羹冒着白汽,咸香漫开。陈锦行先端起碗,用汤勺轻轻搅了搅,目光扫过陈锦时眼下的青黑,语气平淡:“贡院里住得还惯?”
“还行,就是夜里有点冷,阿姆给我带了炉子,用着正好。”
沈樱指尖顿了顿,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锦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後日复试,我恰好休沐,可送你去贡院。”
“不用了。”陈锦时似笑非笑,“阿姆可以送我。”
陈锦行也没坚持,轻点了下头,舀了一汤勺汤羹入口。
饭後,沈樱站在廊下,张若菱递了件披风给她:“夜里风大,披着点吧。”
沈樱接过披风拢在肩上,指尖触到柔软的兔毛里子,暖意在肩头漫开。她望着院角那株刚冒芽的海棠,轻声道:“这几日辛苦你了,府里事多。”
“我有什麽辛苦的呀,府里拢共才这几个人,时哥儿又是一向不要我操心的。”
沈樱刚要说话,就见陈锦时从屋里出来,陈锦行紧随其後,两人方才留在屋中说了会儿话。
他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揽过她的肩。
陈锦行站在几步外:“晚上早点歇息。”
陈锦时拉着沈樱往另一头走:“知道了。”
九日的考试结束那日,沈樱去贡院接他。
他满脸疲累,素色长衫上沾了些尘土,下颌也冒出了些青茬。
谢清樾紧随其後,见了她,忙上前拱手。
“都兰,我过两日到府上拜访。”
沈樱朝他温婉地笑着颔首:“当然,我就在府上恭候。”
谢清樾眼神从两人身上扫过,自上次对话过後,陈锦时没再对他露出挑衅神情,他只是沉沉地在那里站着。
刚从贡院出来,两人都很疲累,无心多说多争。
“我先告辞了。”
“谢公子慢走。”
接下来几日,沈樱整日在府中替陈锦时调配新药。苏兰舟来信告知她“都兰蒙药”的现状,寄了一半的营收给她,是好大一笔钱。
後院天井搭了一间小药房,沈樱在药房里蹲了半宿。陈锦时睡了三天三夜的大觉,忽然在一个天还未亮的清晨醒了过来。
青石药臼里捣着川贝,力道得拿捏得恰到好处才不破坏药性,她手腕酸了便换只手。
“阿姆。”
陈锦时没穿外袍,只披了件青色夹袄,领口松着。
“怎麽不多穿件衣裳?”沈樱把药碗往旁边挪了挪。
她擡眸看他,夜里药房里点着昏暗的灯烛,她恍然发觉天已快亮了,竟丝毫不知疲倦。
陈锦时倚在门框,下颌青胡茬冒出短短的一截。
“我不冷,我好想你。”
在绵长的,不知白天黑夜的睡眠过後,他骤然惊醒,疲乏终于尽数消散,变得清醒无比,紧接着迎来无比的空虚与怅然若失,直到走到这里,看到她在这里,伴随着熟悉的药香,和杵子在石臼里捣出的声响,她宽展的肩背丶茂盛浅褐的头发,她温润浅淡的眉眼,不知疲倦日复一日,他的心又瞬间被填得满满当当。
真好啊~
他唇角挂起浅浅的笑:“阿姆,你一夜也没睡吗?”
“嗯,我不困。”沈樱放下杵子,全心全意看他,“睡醒了怎麽不叫人,想吃些什麽?我去叫厨房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