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几个学徒在研药,铜钵里发出研磨药材的沙沙声。
她将当日要晾晒的陈皮丶枸杞搬到竹匾中,趁着日头正好的时候晒干。
开门後,陆续有街坊来抓药。
“都兰蒙药”药材品相好,价格又最是公道,虽比不上陈氏出名,这条街的邻居却都喜欢来她这里。
“沈医师,劳烦你给我看看,这药我吃了三个月了还不见好。”
沈樱寻常不轻易给人看诊,便叫那人把方子拿出来她看看。
方子若是瞧出有什麽问题,沈樱也不会自作主张给对方更改,只隐晦提醒对方,出门换个郎中看看。
再有病情麻烦点的,她便叫对方到陈氏药行找陈锦行去。
这日遇着个客人,瞧病情是陈锦行能治的,她便叫对方找陈锦行看去,哪想对方道:“陈医师治好了安郡王府世子妃的不孕之症,世子妃现下已有了三月身孕,安郡王妃大大赏了陈医师,陈氏药行现在抓个药都得排队,更别说请陈医师亲自看诊了。”
沈樱一愣,这消息她倒还没听说的。
世子妃有了身孕,并且安郡王妃把这个功劳当衆记在了陈锦行头上,这是当真要扶他青云直上了。
沈樱叹了声气,对那病人道:“罢了,你进来,你这病我给你看看吧。”
傍晚稍闲,她坐在窗边翻医书,手边温着一壶薄荷茶,笔尖在纸上写着工整的小楷,她如今已完全熟练书写汉字。
晚上关门前,她仔细清点药材,记下需要补货的,夕阳斜斜照进来,她将药柜一一锁好。
却不想张家夫人又递了帖子来要见她。
对方是乘马车特地来药铺找的她。
沈樱正在检视药柜高处的药材,踩在梯子上回头,见对方已来了,长腿迈下梯子,稳稳踏在地上。
张夫人还有些怔愣。
“沈姑娘怎的,这些事情也不找个夥计来做?”
沈樱拍拍手上的灰,仔净了手,给客人沏茶。
“无事,这样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太太,你找我有什麽事吗?”
两人刚坐下,准备说话,陈锦时恰好到了,倚在门框上看她,一脸不耐:“沈……阿姆,你还没好吗?这都什麽时辰了。”
张夫人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忙道:“这……倒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了。瞧你白天店里忙,便想着晚间来,不承想还是叨扰了。”
沈樱笑着摇头:“您别搭理他,他就是我们家里那个混不吝,顶不讲道理的一个人。”
张夫人眼前一亮,笑意顿时慢了满脸:“嗳唷,这便是时哥儿?你家老二都长这麽高了,瞧这模样,长得真俊呐,可说亲了没有啊?”
她朝陈锦时招手,陈锦时哪里会理会,脸上越发要露出烦躁来。
“陈锦时,你进来。”沈樱朝他命令道。
陈锦时收了脾气,慢慢踱步到两人面前。
沈樱用那种定定的眼神看他,其中含着些有关默契的暗示,她在警告他,在这种时候好好表现。
陈锦时站直了身子,拱手行礼:“见过太太。”
张夫人果然喜笑颜开,对他很是欣赏:“好,好,真是个懂礼的孩子。”
沈樱道:“他年纪还小,不着急说亲,再说男子嘛,总得先有些功名事业傍身,才好说亲不是。”
张夫人客套道:“哥儿今年下场秋闱,未必不能榜上有名。我听说你家大爷如今得了郡王府的青眼了?这般看来,两兄弟定是一个比一个出息的。”
沈樱听她话里有话,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
便含笑应道:“锦行自己有些抱负。”
张夫人这才切入正题:“是呢,说起锦行,眼看着怕是要往仕途上走了,将来前程说不定要往京里去。我便想着,咱们两家这婚事,是不是该紧着些操办?也好让他安心奔前程,免得耽误了。”
虽说嫁女儿的人家这般性急难免落人话柄,可张夫人也有自己的考量。
万一陈锦行将来真成了气候,京城里的好人家多的是,到时候悔婚的丶想把张家女儿改作侧室的,哪里防得过来?张家先看上的人,自然不能白白让人抢了去。
那怎麽能行!
张家率先看上陈锦行是他们家有眼光,这事儿不能让出去。
沈樱知道张夫人的顾虑,直说他们家不是这样的人家。
“但若要紧着办,也不是不行,就怕委屈了你家小姐。”
“不行!”
沈樱与张夫人齐齐转头望去,只见陈锦时目光直直落在沈樱脸上,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
沈樱心猛地一沉。陈锦时,你最好别犯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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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晚不发,不要跑空,後天晚上发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