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樱指尖点着药方上的几味药材,擡眼看向王娘子:“这几日是不是吃了些寒凉的东西?”
王娘子愣了愣,眼神有些躲闪:“我身子有些怕热,前儿是喝了碗凉粥。”
沈樱放下方子,声音依旧温和:“这就难怪了,安胎药最忌生冷。这方子没什麽问题,剂量也合宜。”
她说着起身,从药柜里取了一小包晒干的陈皮:“这个你拿去,泡水时放两片,应是对你身子好的。”
王娘子接过陈皮,讪讪笑道:“真不是你们这儿的药材不好吗?我从前在别处抓的药吃了也没什麽问题的呀。要不,你再替我看看脉象?”
白掌柜在一旁道:“这个您放一百个心,我们药铺向来进药严格,断不会以次充好。再不行,您看看我们柜里这些药材成色,这哪里是次品能有的品相。”
王娘子凑近看了看,脸上的疑虑渐渐散了:“这倒是,我原也是听邻居说,你们这儿的药材好,我才来这里抓的。沈医师,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哪里的话,你怀着身孕,谨慎些是应当的。回去先停了生冷,再吃两副药试试。”
王娘子笑着道谢:“我瞧沈医师做事倒是周全,那我就再吃吃看。”
沈樱妥帖送走她,白掌柜擦擦汗道:“只要咱们铺子里药材不出问题,谁也赖不到咱们头上来。”
沈樱应着往後院走,午後搬了张竹凳坐在晾药架旁,手里拿着本泛黄的书在翻看,时不时停下来,伸手翻动竹匾里的枸杞,看那殷红的颗粒在阳光下泛着润亮的光泽。
“东家,苏小姐来了。”
有夥计在外面喊了一声,沈樱站起身,一张温婉柔和的脸顿时变得灿烂无比:“兰舟,你怎麽来了?”
苏兰舟穿着件藕荷色的褙子,手里拎着个食盒,见了她也笑盈盈的:“听说你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我母亲新做了些杏仁酥,叫我给你送点来。”
沈樱几步迎上去,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你可算来了。”
“怎麽的?有话要跟我说?”
到了里屋坐下,苏兰舟打开食盒,给她递过去一块:“你先尝尝。”
沈樱接过杏仁酥,咬了一小口,她点点头:“伯母的手艺又精进了,好吃。”
“我听我爹说,你家大公子好事将近了?”
沈樱颔首:“就下月十六,你到时候也来。”
苏兰舟离远了些:“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吧,你家大爷成婚这麽大的事儿,那二房老爷子怎麽可能不插手。上回你家时哥儿中举办的席我就没去。”
一说起陈锦时,沈樱沉默了,手里的杏仁酥差点没拿稳,嘴里的甜意越漫越开。
苏兰舟看她这模样,忍不住揶揄:“陈锦时又怎麽你了?”
沈樱脸色难看,终是叹了口气:“兰舟,我没想瞒你,如果我不说的话,我会被憋坏的。”
一说起这个,她虽然耳根通红,却也不会像小姑娘那样故意藏着掖着。
她故作镇定:“也没什麽,就是我跟他,不是从前那种关系了。”
苏兰舟眼里的笑意快溢出来了:“真的——那太好了呀!”
沈樱一怔,虽说她信任好友不会因为这个指责她的无耻,但也没想到好友会是这样的态度。
沈樱伸手拍了下她胳膊,认真说道:“小声些,这事得瞒着。”
“做都做了,有什麽好瞒的。”苏兰舟凑近了些,声音里满是好奇,“快说说,他怎麽让你松口的?”
沈樱端起茶杯抿了口,故作镇定:“哪有什麽松口不松口的,他长得又俊,浑身又长成那样,你也见过的呀,就那麽堵着我……我能拒绝吗?苏兰舟你说我能拒绝得了吗?”拍着桌子强调。
苏兰舟被她逗得笑出了声:“我说真的,你就依着他吧,你也不吃亏呀。”
沈樱没了脾气,指腹摩挲着杯沿,声音软了下来:“可我心里过不去。”
苏兰舟收了笑,握着她的手道:“你别想那麽多了,你情我愿的事情,别为难自己。剩下的让他想办法去,最後他要是没法子,你也玩儿够了,收拾收拾东西往楼烦一跑,谁能戳得了你脊梁骨?”
沈樱听得一愣,倒觉得苏兰舟这话说得有理。
“你这个人就是太要体面了,现在做都做了,你还能反悔不成?”
沈樱轻轻摇头,坚定道:“不能了,不能反悔。”
苏兰舟挑眉,拍了拍她的手背,沈樱心里那点沉甸甸的顾虑,顿时就散了大半。
“但我事先说好,这件事情绝不能让任何其他人知道,并且,到时间了我会走的,我绝不能让他毁掉自己的前程。”
日头渐渐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兰舟笑道:“随你随你,反正医书上说了,男人的最佳享用时间,就在十七到二十岁之间,过了这个年纪,体格就会逐年下滑……”
沈樱赶紧往苏兰舟嘴里塞了块儿杏仁酥:“别说了!”
药铺前堂的算盘声渐渐歇了,白掌柜正清点着今日的药材账目,夥计们忙着收拾晾晒的竹匾,药碾声也停了。
沈樱俯身把最後一罐薄荷封好,对着苏兰舟道:“行了,你回吧,我这儿也要打烊了。”
“这就赶我了?”苏兰舟笑着起身,理了理裙摆,“我妈做了蜜饯,过几日给你送来。”
话音刚落,就听前面白掌柜响亮的吆喝声:“哟!二爷来了,小的给您请安。东家,二爷来了!”
沈樱手一抖,罐子差点没放稳,苏兰舟顿住了要出去的脚步,忍着笑:“二爷来了,樱樱,你家二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