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遗憾,遗憾谢清樾的坚定,又遗憾陈锦时的畏缩。
虽说她放任自流,但心底的天平,其实早就在往一侧倾斜。
那天晚上,陈锦时在她家待到很晚,他被苏赫灌得烂醉,苏赫感到很骄傲,客人在他家里得到了很好的招待。
苏赫叫都兰给陈大人收拾一张炕出来,又叫都兰把陈大人扶到炕上去歇下。
都兰照做了,陈锦时栽倒在她的胸脯上。
她冷眼将他放下,脱了他的鞋。
除此之外,他再没有什麽过界的动作。
毡房里灯火昏暗,苏赫的鼾声已经响起,像一头得到满足的黑熊。
空气中带着一种温热的丶迷醉的感觉。
都兰站在炕边,静静地看了他片刻。
平日里他冷冽的眼神此刻被醉意掩盖,显得温顺而脆弱。
她弯下腰,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犹豫,轻轻解开了他腰上的系带。
她的动作很轻,他一直睁着眼看她,什麽也没做。
连一声轻唤“阿姆”的撒娇,也没有。
她有些遗憾,她给了他不少机会。
解了外衣,她开始解里衣。
这个简单的动作,显得格外漫长而暧昧。
她听到他的呼吸清晰而急促。
她说:“脱了睡吧,舒服一点。”
都兰的指尖触碰到陈锦时里衣的布料,那是一种细腻的丝绸,与她身上粗糙的羊毛长袍截然不同。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郑重,仿佛在进行一场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秘密。
陈锦时依旧睁着眼,那眼神不是平日的冰冷疏离,也没有了醉酒後的迷蒙,反而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震惊,有渴望,还有一丝挣扎。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却什麽也没说,只是任由她的手指在他胸前游走。
都兰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以及皮肤下脉搏的剧烈跳动。她的指尖也有些发烫,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点燃一簇细小的火苗。
他那天什麽也没做,都兰回想着。
订亲的前一日夜晚,谢清樾和他的两位哥哥都过来苏赫家的毡房住下了。
另外还有一些谢清樾在官场上的朋友,作为宾客,和娜仁额吉一样,提早一天在苏赫家住下了。
包括陈锦时在内。
苏赫亲自招待的陈锦时,甚至安排他晚上就睡在自己的炕上。
毡房里挤得满满当当,一片喧闹的景象,图雅穿梭着给客人添茶,都兰端着一盏油灯,小心翼翼穿过,从毡房里出来,站在羊圈前平静地喘息。
部落里的亲朋们围在篝火前载歌载舞,必定是要饮酒作乐一整晚,迎接好日子的到来。
谢清樾见她出去了,便忙起身跟出去:“都兰,怎麽了?”
“里面太吵了,我出来歇一会儿。”
谢清樾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处的篝火,火光映照着人们欢快的脸庞,歌声和笑声顺着风飘过来,带着浓浓的喜庆气息。
“你现在在想什麽?”谢清樾转头看她,月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
都兰沉默了片刻,正要张口,却见陈锦时从谢清樾身後出现,她有些诧异。
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地阴影,勾勒出一张凶厉而阴沉的面容。
他的眉眼本就生得深邃,此刻更透着寒光。
沈樱忽然觉得,他眼底藏着一种近乎疯狂的阴郁,里面翻涌着嫉妒丶不甘和压抑。
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绷得极紧,彰显着他内心极致的隐忍。
她心头一跳。
张了张嘴,正要说什麽,苏赫站在门口喊人:“谢小将军,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谢清樾深深看了陈锦时一眼,只好离去。
都兰避开陈锦时的眼,他今日好似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