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驻足,看着月华门前被扶过的珊瑚色身影,“莫九,那是谁?”
身後的内侍猜测道:“回太子殿下,许是谁家的贵女。今日贵妃在宫中举办花宴,诸家贵女都到了。”
谢承忻看着那人影踉踉跄跄的脚步,微眯了眯眼,眸色锐利。
“再往前,便是侍卫的庑房了。”这样的把戏,他在宫中见得多了,“这些世家女胆子倒是大,在宫中也敢使这般下作手段。”
毁人清誉,积毁销骨。
说着,忽有夜风吹过,他便猛然咳嗽起来。
莫九忙拿出一个薄荷香囊来帮他顺气,只说道:“殿下何必管这些,一切有贵妃呢。咱们还是先回东宫吧。”
“等等。”他忽然问道,“今日三弟是不是也回宫赴宴了?”
“是。”
他苍白的颊边忽然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既然有人敢在宫中搅局,那孤不如顺水推舟。”
说着他吩咐道:“你派人将她们拦下来。只要不是裴家的人,便将那姑娘引去景明殿。”
景明殿是三殿下在宫中的住处,偶尔宫宴,三殿下便会歇在此处。
内监了然应下,很快便回来复命。
“殿下,人已经引起去了景明殿。”
谢承忻颔首,“谢知向来和裴家走得近。若闹出这种事来,也好断了裴家的姻亲念头。否则,再给谢知增添助力。”
“倒是不知便宜了谁家的姑娘。”莫九闷笑,“原是要去配了侍卫的。”
“她们若要毁人清誉,必定会找个由头抓了现行。待会只需看着外头闹起来,顺手推一把便是。”
谢承忻嘴角扬起一个诡谲的微笑来,“孤倒是要看看,人人口中向来冷清自持的三殿下,出了这档子事,该如何自处。”
“殿下深谋远虑。”
谢承忻冷笑了一身,“若非孤咳疾不愈,神策司一职,又如何轮得上谢知。又何须这般提防筹谋。”
他一边嗅着香囊中的薄荷清香,一边缓缓消失于漆黑夜色之中。
聂相宜被宫婢扶至一处陌生殿宇安置。
周遭静悄悄的,只剩下几盏暖黄色的微弱烛火摇晃。
她昏昏沉沉地躺在暄软的锦榻之上,只觉绮被之上沾染着清冽的熟悉香气,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她浑身愈发燥热难耐。
这样的躁动,已然超出了醉酒的范畴。纵使聂相宜待嫁闺中未经人事,也知道自己怕是遭了什麽下作手段。
聂相宜紧紧咬着唇,直到唇腔弥漫出一股淡淡血腥之气,疼痛这才带来一丝难得的清明。
她翻身从榻上跌下,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去。
浑身燥热的感觉让她眼中蓄满了泪,半是愤恨半是委屈地忿忿嘟哝着,“等我出去!定要叫你们好看!”
还未等她走到门口,便猛然听到门外传来不徐不疾的脚步。
这必定是下药之人准备的後招!
直等她药性发作,派人前来坏她清白与名声。
那脚步声在聂相宜耳边如同催命符一般,她咬了咬牙,强撑着绵软无力的身子,取下发间一只金镶玉钗,紧紧捏在手中。
殿门忽地推开,她刚举起那支金簪,却脚下一软朝前跌去。
带着清冽香气的怀抱接住了她,与那锦被的气息一模一样。
她擡起迷蒙的双眼,对上他冷静淡漠的深瞳。
在这一刻,他恍若神祗降临。
筵席散去时已是深夜,谢知只照惯例留在宫中的景明殿暂住一晚。
这里是他从前在宫中的旧居,除却日常洒扫的奴仆,鲜有人来。
然而今夜,他方至门前,便听得屋内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似有人声。
谢知站定半晌,警觉地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