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忻仍握着聂相宜的手不曾放开,他看着聂相宜惊惧模样,目光阴沉而晦涩,“你不认识我?”
聂相宜见他如此逾矩,又惊又怒,只拼命挣扎,“太子殿下!放手!您失礼了!”
“回答我的问题!”谢承忻眸中的急切几乎化为实质,高声问她,“你还记不记得我!”
腕骨被捏得发红,聂相宜快疼出了眼泪。
二人笼罩在佛像的阴影之下,无数长明灯将谢承忻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显得他愈发阴郁冷寂。
“今日之前,我不记得有见过太子殿下。”
“是麽?”谢承忻忽地笑了出来,他苍白的笑容好似鬼魅,“三年前,上元节灯会。白玉面具与天宫花灯,你都不记得了吗?”
聂相宜的眼睛陡然睁大!
那张面具竟是送给了他?她竟然送错了人?可明明那个人带着谢知才有的青铜鬼面!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那不是三殿下吗?”
“谢知?”她的话让谢承忻微微一怔,而後像是想明白了什麽,唇边笑容逐渐放大,带着诡谲模辩的阴翳之感。
原来是谢知李代桃僵。
他的心中忽地升起一丝微妙的丶难以言喻的快意。这麽多年,他因为不甘因为嫉妒,抢走谢知许多东西。
今日,轮到谢知做了这个小人。
他的目光在聂相宜面颊上来回逡巡,定定说道:“不是谢知,是我。”
聂相宜骤然明晰。
果真是她送错了人。
从前便有蛛丝马迹可循的,只是她一直未曾在意。谢知说她认错了人,还有每逢年节神策司的忙碌,无一不在说明当日上元节之人,并非谢知。
她以为自己会将那张面具送到曾经心心念念的鬼面小将军手中,却不曾想送到了太子的手中。
那麽那盏天宫花灯……原来也不是谢知送给她的回礼。
她脑袋有些发懵,“原来是我认错了人。”
谢承忻看着她神色略带恍惚,心下愈发笃定,她与谢知的姻缘不过是源于谢知的冒认身份。
是谢知占了他的。
“若是你与谢知……”
他的话刚才开口,只听得“砰”的一声,宝殿大门被人狠狠踢开。
聂相宜第一次见谢知踢门而入。
他总是守礼的丶冷静的,踢门这样的动作对他来说失态而粗鲁,绝非端方君子所为。
“皇兄深夜与我正妻独处,恐怕不合规矩。”谢知低沉的声音如玄冰冷冽,几乎能叫人冻住。
门外的他身影被昏暗的月光拉得长长,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亦似一尊神佛矗立,与屋内无声对峙。
他踏步进殿,脚步声心跳咚咚作响,安静的空气隐约流淌异样的气息。
“你的妻子?是麽?”谢承忻嗤笑一声,“李代桃僵而来的冒牌货,也敢如此理直气壮?”
谢知瞳孔骤然紧缩。
当他带着人马行至山下,发现来的不是逆党,而是裴珏的人马时,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是调虎离山。”他心中陡然一紧,一定是太子的手段。
他与裴珏匆匆赶回,结果刚至寺门,便有裴家家奴前来通传,宝殿内出事了。
若是聂相宜与太子相见,便一定会知道,当日上元节与她相遇之人,并非是她。
那麽她当如何?
谢知看向聂相宜的脸,此刻的她惊惧又怔然,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眸色一黯,指尖紧紧蜷进了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