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殿下掀盖头。”喜婆忙递上一杆喜秤,让谢知掀盖头。
谢知看着聂相宜坐在喜床之上,膝上的衣料被她捏出了轻微的褶皱来,连指腹也透着粉色。
她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会这般。
谢知想起成婚前,她对于赐婚的态度,仿佛是极不情愿的样子。她是否早已知道自己认错了人,才如此这般。
谢知心中没由来地生出嫉妒,是什麽样的人,让她如此念念不忘至今。
他接过喜婆手中的秤杆,在烛光跳动的掩映之下,掀开了聂相宜的盖头。
她的确适合这般艳丽的颜色,火红的颜色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细嫩,明艳动人,就连鼻尖那颗小痣,似乎也晃眼的漂亮。
此刻她脸颊如流霞般绯红,仿佛那样的颜色是从白嫩皮肤底下沁出来的一般,一颦一笑都那般引人心神。
只是她那双向来灵动的眼睛却是飘忽的,如同躲闪一般,不敢对上谢知的双眸。
被掀开盖头的刹那,聂相宜心虚得厉害。只要一看见谢知的脸,她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避火图来。
她想象了整日谢知穿红色吉服的模样,乍然一见,几乎让她移不开眼。
他向来清冷,风神散朗,如行玉山。
只是见惯了他君子如珩的模样,今日一身绯红颜色,竟无端衬出他眉眼的几分妖冶之气来,如晴光映雪,湛然冰玉,几乎摄人心魄。
颇有几分走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风流意味。
这样的谢知,若是疼点就疼点吧!聂相宜想!
谢知看着她如同视死如归一般,终于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果然是不情愿的。
从前口口声声的喜欢丶非他不嫁,与她而言,不过是随口而来,置气之语。
谢知不觉皱眉。
“新郎新妇喝合卺酒!”
喜婆适时递上被剖为两瓢的一瓠瓜,其间各自盛满了清澈的酒酿,递至聂相宜与谢知面前,令其二人对饮。
清甜的酒酿划过喉间,烛火闪烁之下,就连谢知脸上,也露出几分难得的绯红之色来。
“阴阳相合,永不分离!”喜婆将那将两瓢合为一器,以红绳相系,“礼成!”
她笑眯眯地朝谢知福了福身子,意有所指道:“奴婢与乌姑姑都在外面候着呢。殿下若是要叫水或者其他,叫一声便是。”
说着,她俯身退了出去,轻轻合上房门。
一听乌姑姑的名字,谢知眉头微皱,闪烁的烛火映照出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屋内顿时变得静悄悄的,莫名的气氛在静谧的空中流转,仿佛不知该如何是好。
接下来……是不是该洞房了……
上回中药之时,聂相宜脑中凌乱,倒不似今日这般,总觉害羞得要命。
谢知此时突然起身,绯红的背影无端露出几分冷淡之意,吹熄了屋内烛火。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轩窗之下,只见几缕皎白的月光。
聂相宜愈发紧张。她搓了搓衣角,脸颊羞红,“殿下……”
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仿佛是谢知在换下衣物。隔着朦朦胧胧的月光,聂相宜依稀可见他坚实流畅的阔背线条。
要做避火图中的那些事了吗……
她说不出心中是紧张更多,还是期待更多,只是呆呆躺在榻上,指尖攥紧了锦被。
谢知的身上仍带着熟悉的清冽冷香,她几乎能触碰到他寝衣的轻薄滑腻。
刚一躺上锦榻,身旁传来的馥郁栀子清香几乎将谢知缠绕殆尽。
他只低哑着声音,“安置吧。”
窄小的锦榻二人中间,却仿佛隔着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汉河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