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咽了咽哈喇子,讪讪道:“八百两……外加一枚铜板。”
陆珏闻言,嘴角一抽,“不是,你连一枚破铜板都没带?就这麽水灵灵地被人比下去了?我平日舍你的赏银呢?!”言罢,陆珏本想脱鞋拍他一脚,这才发觉自己急着下榻,压根儿不及套上鞋履。
陆珏一时语塞,百花楼美人如云,也足以勾人神魂,只破规矩一箩筐,倘若欲赎魁者,需得包揽其魁三日,说好听点为表真情,说难听点,便是花楼想凭着此魁最後赚上一笔巨银。
是以,陆珏才在昨日见过乔眉真容後,今日仍遣小五以他的名号掷银先将乔眉压下,谁想他豪甩八百两仍有人紧着擡价?
只望此人并非与他一般要为乔眉赎身,明日他再将乔眉抢回便是。
陆珏“啧”一声,他吩咐道:“端水来,小爷我要洗簌,记着套马,待会儿去百花楼小坐片刻。”
两名小厮纷纷点头,退下操办。
待陆珏跨入百花楼,什麽舞魁丶酒魁丶花魁通通不要,他跷着二郎腿,轻晃玉盏琼浆,睇向一侧微微发颤的老鸨,“小爷我呢,今儿个,只要乔眉的女侍,叫什麽来着,哦,泥沙?银沙?玉沙?”
老鸨年近半百,却不难看出年轻时颇具姿色,她忙不叠应道:“玉沙。”
她面露难色,“小公子,并非老妇有意为难,而是……玉沙这丫头时下只是个小小的女侍,平日只伺候乔眉,抑或帮着花楼洒扫,就算玉沙有些姿色,还能弹琵琶,却未上牌呢,您看,她再过两日便可作清倌接客,届时小公子再指名?”老鸨小声道:“我把玉沙给小公子留着!”
陆珏随手撂下一锭银疙瘩,他笑问:“见一面也不成?”
“这……”老鸨觑了陆珏一眼,活脱一锦衣华服的小少爷,她迟疑道:“若只是见一面,不干旁事……”
陆珏轻嗤,眼前的老妇把他当什麽了?他看起来就这麽好色?
所幸,陆珏凭仗自己显贵的门第,如愿得见玉沙,大堂人多眼杂,丝竹八音,老鸨还算晓事,将他与玉沙安置在一处雅间,陆珏略扫四周,不见床榻,只一方短案与锦杌。
陆珏顿感好笑,他若铁了心欲行云雨,就算不得床榻,难不成他就做不了了?
门扉微敞,小娘子垂首入内,她身量不高,体貌腰身却很曼妙,甫一擡头,千娇万态。
昨日他虽与其主共处作乐,却未见玉沙,而今一见,直教陆珏寸心摇曳,他问道:“可会马吊牌?”
玉沙因这句没由来的话怔了怔,美人就是美人,面露惊怪时仍不减娇媚,不论作何,皆为美举。
玉沙声若银铃,“小女牌技不精。”
“言下之意,就是会了?”陆珏挑眉,“你不日身作清倌迎客?想离开这儿麽?若想,小爷为你赎身。”
玉沙举目,并未作出女儿家的羞怯,她直言道:“陆公子倘若诚心想为玉沙赎身,便稍待几载吧。”
陆珏挑眉,问她为何。
玉沙:“妓子方上牌,赎身叫价当为贱价,何况,我尚未凭自己的乐艺卓立此楼,而今,我只是一名女侍,假若陆小公子以丫鬟的价码为我赎身,于玉沙而言,当为折本买卖,总之,若陆公子有心,便坐候几载,玉沙先谢过陆公子了。”
陆珏:……
也罢。
陆珏不再扯闲篇,他步入正题道:“今日你可曾入屋侍奉你家主子?得见与乔眉一处的男人了麽?此人有无怪举?唤何名?”
玉沙哂笑,只要是个男人,一旦瞧见容姿尚可的女子便走不动道,陆珏眼见与乔眉的独处落空,便到此地寻她,而今陆珏不过遭她婉谢,又想转脸打回乔眉的主意。
玉沙在心里鄙夷一番,其後,如实将自己所知的细情相告,“陆公子若想探听,来得真不是时候,玉沙将才被其他房里的姐姐打发做事,尚未有幸一睹与乔姐姐一处的公子呢,只在来时侧闻一二,此人姓祝,有几位来客论及,撞见祝公子自南巷祝宅出入,大抵与祝娘子有些亲缘?”
“祝?”陆珏探问,“恕我冒昧,这位姑娘的芳名为何?”
“祝好。”
陆珏神思一凝,他直觉此名耳熟,他竭力回想,豁然顿悟,此女不正是裴兄上年亲临淮城审案的苦主麽?
诶?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