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好回神,正待张口,想想还是作罢,却见宋携青一挑眉,祝好凑近,“不许借术法探我心境。”
“翩翩,我同你来日方长,我会慢慢地读懂你,不屑‘邪魔鬼道’。”见祝好目露迟疑,他再而郑重道:“若我欺你,我定当不得……”
祝好垫脚掩着他的唇,“否则,我再也不睬你了。”
若非人多眼杂,宋携青真想亲亲她,为何祝好事事可爱?他真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
两口子并未观尽大典,左不过集大成以及邻邦的能人异士丶乐师舞姬,再则帝王左言右道,谓之大成国典,谓之历代国君的功标青史,谓之一身谦德……祝好不喜,既已得见乔眉,大典未半便拉着宋携青奔窜街头。
帝辇之下,软红十丈,远胜淮城南巷,何况今日还是大成的百年国诞?
沿街而行,满目张灯结彩,上有明月晶星,映得都城明明赫赫,下有火烛银花,车水马龙,呦呵声不绝于耳,不是新年却胜似新年。
白日供人遮阴的榕树下有百姓扎堆,上至八旬父老下至三岁小儿,瞧着似在讲时兴的话本子,祝好甚感无趣,拽着宋携青就要走,方迈两步,“宋琅”二字却不偏不倚地撞入她的耳内。
祝好气不打一处来,哪管宋携青的阻拦,也不管前头说了什麽,只顾撸起袖子气冲冲地拨开人丛直指当间的说书人:“宋琅如何了?今日不是国立百年的大典麽?百年前不正是宋琅与开国皇帝外合里应,假作借道将了明慈帝一军吗!何谓叛国?若非宋琅,开国皇帝岂有破竹之势,直捣瀛都诛杀暴君另立大成?再则,你们并非淮城百姓吧?不论屠民与否,何以对他评头论足?再说弑弟……”
“停停停!”说书人直觉莫名其妙,他横眉道:“哪来的疯丫头?老夫何时评他的头论他的足了?宋琅襄助开国皇帝直入瀛都,讨伐明慈帝,此乃不可多得的良臣!管他什麽叛国?什麽屠民?什麽弑弟?只叹宋琅为平衆怒以至自戕,不若投入新国新政定可襄其君革旧立新……”
祝好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她徐徐对上宋携青的眼,红晕自祝好的耳根直染满颊。
“翩翩……”宋携青忍俊不禁。
祝好扫视一圈,扎堆在树下听书的百姓齐齐朝她看来,祝好脸热心跳,她飞速道了句“抱歉”以及“谢谢”便提着裙摆溜之大吉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闹嚷嚷的街市,身後紧紧跟着宋携青,祝好的步调忽而轻快,如蜻蜓触水,一起一跃,原来世间不尽是鄙弃丶唾骂宋携青的人啊。
祝好骤起的喜悦尚未回荡全身,忽然又是一阵轧心的难过,脚下似有千斤重,如蜻蜓溺水,起飞艰难,偏偏是他最在乎的淮民从不设身处地地感他所想,念他所行,千疮百孔之际,是他倾尽一生庇护的子民予以他最痛的一刀,只光想想已教人哀哀欲绝了不是吗?
祝好顿足翘首,眼角掠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摩挲里袖揣着的鲁班锁,想着会遇上,没承想这般快。
与此同时,宋携青也顿步不前,举目与其人寥寥一眼。
他不动声色地触及祝好的手心,嵌入她的五指。
……
九重天,禁域。
阿悟平躺在绿茵上,指缝俱是脱落的发丝,他了无外伤,血珠却不住自表肤冒尖。
旧时不识疼痛的他,而今却因疼痛近乎麻木。
阿棠手捧玉缸,洗灵真水自内荡出滚浪之音,她不再惯着他,起手一缸子泼在阿悟身上。
阿悟眸中寒刺突长,掠起之时,一手已掐在她的颈上,直将阿棠抵死在池畔。
然而,只一眼,阿悟松手,阿棠拭去唇角的血渍,笑笑:“阿昭睡了,你若想杀我,倒是个好机会。”
“不则声,吾岂知是你?”他一瞥,淡漠道:“你们,吾不会下手。”
若非阿昭,她们怎有命茍生?
阿悟凝望身上渐小的血珠,一扯嘴角,“浮游撼树。”
阿棠稍有迟疑,略一思索,仍是开腔问:“你……为何欺骗翩翩?”
“何谓欺骗?”阿悟似笑非笑,“吾何时欺骗她了?吾最为珍重的,不正是你们麽?岂有欺瞒?”
她懒于拐弯抹角,“罅隙门啓之际,阴阳颠倒,其魂或可随着馀波浮游至古昔,只是……绝非既定的时空,若是翩翩因此失却转生的机会,方连……”
阿悟不明所以,打断道:“吾几时曾应诺她,所谓的古昔,便是宋琅所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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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姗姗来迟——
开学一个月忙到飞起,家长会春游接踵而至[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