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谢清樾临行前一天到访陈府的事情也并不是秘密。
沈樱攥了攥袖口,没否认,但:“外祖母见我只为说这个吗?”
“女孩子家,身边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何况你如今与我沈家脱不开关系,你的婚事我自然上心。只要你答应谢家,我自会为你添上一份嫁妆。”
沈樱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她对这番话十分反感。
她头一回理解了陈锦时。
因为她差一点脱口而出:“外祖母之所以愿意认我,便是因为可以借我攀上谢家的高枝吗?”
“你与沈家如今已是一条船的人,沈樱,我也是为了你好。”
沈仲礼连忙张口:“母亲,小樱这才来几次,你别吓着她了。”
沈樱就算说不出上面那句话,也怕自己说出,她早已与陈锦时“暗通款曲”。
她警告自己维持体面,就像教导陈锦时的那样。
沈樱擡起头时,脸上已重新挂上温和笑意,只是那笑意浅得很:“外祖母的心意,沈樱心领。只是谢公子已戍边北境,沈樱如今想留在京城。”
老太太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麽问题:“等他年底回来与你完婚,你自可入主谢家家宅,留在京中为他打理後宅,这又有何不可呢。”
沈樱没再接话,她与这老太太,实在无话可说。
只是确定,这件事情背後应当没有谢清樾耍的小心思,他懂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罢了,不说这个。陈家二公子在翰林院当差,平日里很忙吧。”老太太又问。
“忙是忙些,他倒应付得过来。”
“你有个侄女今年刚及笄,到了说亲的年纪,你该见见。”
说着,老太太朝沈仲礼使眼色,沈仲礼看了眼沈樱,叹了声气,便要去叫人。
沈樱手微微一顿,面上不动声色。
却张口道:“外祖母,锦时如今极受杨首辅看重,他家五姑娘也对锦时颇为欣赏。”
老太太脸色一沉:“你瞧不上自家的姑娘,怎的还帮着别家的说话,你也不想想,那杨家的小姐嫁过去,能敬重你吗?”
沈樱笑道:“做人阿姆的,自然要给他找最好的。”
转过身时,她眼底平静无波。
沈仲礼刚要迈出去的脚步顿在原地,尴尬地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行了,母亲,小樱才刚来,请她出去吃席吧。”
沈樱随舅舅出门,眉心蓄着烦躁,心里不住地想,陈锦时是她的,是她的。
别说是沈家的侄女,就是首辅家的女儿也……
这念头在她心底转了一圈,脚步更加轻快。
沈仲礼走在她身侧,见她神色缓和,松了口气,劝道:“小樱,你外祖母就是这样,一辈子操心家里的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当初若不是她强烈阻止,你母亲也不会……罢了,过去的事不提了。”
“舅舅放心,我明白。”沈樱点头。
沈仲礼做事承袭沈家习性,专横丶强硬,当初若不是她上门认了回亲,陈锦行在太医院只怕还要被她舅舅打压许久。
但沈仲礼待家人是极温和的,沈樱有些能感受到。
她只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单独告诉舅舅,母亲的事情。
她从楼烦来金陵时,母亲特地嘱咐过她,在沈家人面前,就当她已经死了。
沈樱没有在沈家待多久,只是从沈家出来时,意外地遇到了一人。
一个身穿灰布袍的小太监悄然走出,脚步轻得像阵风,径直走到她面前,微微躬身,声音压得极低:“沈姑娘,我家主子有请,烦请移步一叙。”
小太监说话时,眼神规规矩矩落在地面,唯有腰间低垂的暗纹宫牌,彰显了他主子的身份。
沈樱脚步一顿,虽不愿沾染这些,但她绝无可能忤逆那位。
“劳烦引路。”
那小太监引来一架玄黑色马车,请她上去,马车拐了几条街,到了一处僻静雅致的院子。
院内栽着几株修竹,石板两旁铺着青苔,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兰花香,那人今日应是没有燃檀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