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于顾将肉块捡起来,放进了用被单做的临时布包里。
&esp;&esp;肖淳只当自己瞎了聋了。
&esp;&esp;
&esp;&esp;恶心的、无法言说的气味不断从布包里泄露,窜在鼻尖,无法被忽视。
&esp;&esp;肖淳偷偷离于顾远了些。
&esp;&esp;过了50层后,死人逐渐多过了活人。
&esp;&esp;病死的,饿死的,互相残杀的,疯癫致残的。随着平台下降,每一层楼都是一层地狱,不同的地狱有不同的死法,看得肖淳心惊肉跳。
&esp;&esp;于顾说得对,在这里,饿死是最温柔的死法。
&esp;&esp;70层,平台上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esp;&esp;一个皮包骨头的女人趴在洞口边,瞧见肖淳和于顾,无声地伸手做乞讨状。
&esp;&esp;这层只有她一个,另一个或许是掉下洞口死无全尸了。
&esp;&esp;她趴跪在地上,浑身不着片缕,头发脏得打结,因为脸瘦削的只剩一层薄薄的皮,骨头凸起,眼睛显得巨大,两腮凹陷,下巴的皮肤下显出了骨头的形状,看上去和鬼怪没有区别。
&esp;&esp;肖淳惊异于她竟然还活着,转念又想到,十几天前食物还能下到100层,秩序是后来才开始混乱的。
&esp;&esp;虽然有一定心理准备,可人居然能饿到这种地步,到这种地步还没死,这大大冲击了肖淳的三观。
&esp;&esp;女人并不说话,应该也没力气说话了,只是伸手等着。
&esp;&esp;见肖淳和于顾不动,她便缓慢地挪移过来,每挪动一下都艰难地喘着气,整个人仰躺在洞口边,腿无力地往两侧分开,那根本是两根细细的竹竿,在半空晃悠,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esp;&esp;肖淳明白过来她是在做什么后,立刻背过身去,握紧了拳头。
&esp;&esp;对方居然是在跟自己做交易。
&esp;&esp;这样的交易她做过多少回?跟谁做的?普通人不会吃饱了撑的把平台当电梯坐,是执法者?
&esp;&esp;“我们没有东西,你别这样。”
&esp;&esp;话音未落,肖淳视线落在了于顾提着的临时布包上。
&esp;&esp;他皱了皱眉,手指动了下,又犹豫着停住了。
&esp;&esp;这没有意义。
&esp;&esp;他想,哪怕是把肉分给她一些,她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如果下个月她依然被分配到100层以下,这点东西根本就救不了她。
&esp;&esp;这才70层,越往下这样的人就会越多,每一层他都分一些,不仅救不了那些人,连自己和于顾也救不了。
&esp;&esp;善心不是发在这种时候的,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命运。
&esp;&esp;肖淳喉咙发紧,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对方是在无声哀求。他眼眶红了,恨自己无能为力。
&esp;&esp;——在最绝望的时候,最艰难的时候,最考验人性的时候。你想想它。
&esp;&esp;于顾此前的话突然在脑海里响起,肖淳愣怔了一瞬,下意识地想:要想什么?
&esp;&esp;在这种时候,应该要想什么?
&esp;&esp;平台轰地一声,缓缓往下行去。女人重新恢复了跪趴的姿势,或许是这样的姿势让她有安全感。她无力的一只手垂在平台边,那只手已经跟白骨没有区别了,肖淳侧过眼走神地看着,随着平台下行,那只手也慢慢耷拉下来,垂在了洞口,一动不动。肖淳似这时候才重新恢复了知觉,迟滞地眨了眨眼,抬头往上看。
&esp;&esp;只能看见女人侧头趴在地上,头发一缕缕顺着洞口垂落。
&esp;&esp;“已经死了。”于顾淡声道,“不用愧疚。”
&esp;&esp;肖淳瞬间咬紧了后槽牙。
&esp;&esp;“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她撑不了多久。”
&esp;&esp;肖淳艰涩道:“如果我刚才要救呢?”
&esp;&esp;于顾看了他一眼,肖淳很难说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似纵容似宽慰:“那就救。”
&esp;&esp;“……这肉你也有份,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决定的。”
&esp;&esp;于顾理所当然道:“你可以做决定。我无所谓。”
&esp;&esp;肖淳皱眉,看向男人,于顾兴味索然地看着每一层的地狱,地狱里的生生死死同他毫无关系,可他明明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他们一定可以离开这里。
&esp;&esp;就他现在这种态度,能保证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这么矛盾违和?
&esp;&esp;肖淳审视地打量于顾,想起来于顾之前和自己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