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清就是蠢死,也不会用自己的旧仆来害人!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挖坑吗?
诚然,就凭这一点,元春发作了她,旁人也说不出什麽!
可云嫔是三皇子养母,打鼠伤玉瓶,後妃之间怎麽斗都不为过,但一涉及到皇子,就要慎之又慎。
元春第一反应就是忖度周高昱的态度,若他有心惩处,云嫔不会等到此时还平安无事。在宫里明目张胆地杀人,周高昱是绝对不会允许。
所以,周高昱多半是顾忌三皇子,不想他被无端牵连,云嫔身上又没有实在的不是,才耽搁到了如今。
说来三皇子也是可怜,第一任养母被废,第二任养母担责,他本人的生母,更是险些丧命。
若是有心人运作,只怕他还会担上克亲的名声。
元春心里飞快过了一轮,面上却叹了一口气说:
“唉,臣妾想着也不至于……这些年,臣妾与云嫔虽有些龃龉,但绝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她如今是三皇子生母,既是无端受牵连,臣妾也犯不着为难她!”
周高昱闻言提唇一笑,不置可否。元春以为自己摸到脉门了,于是忖度着继续说:
“臣妾倒是有个新的想头,臣妾新登後位,对後宫姐妹还未施恩,不如趁机给大家提提位分?”
周高昱闻言点了点头,不甚在意地说:“可以,先礼後兵,皇後那麽快就懂兵法策略了!”
调笑敷衍的意味太过明显,元春有点不满:“什麽先礼後兵,臣妾是打算和後宫姐妹们好好相处的!”
“朕知道了,你放手去做吧,凡事总有朕给你兜底……”
元春不是很信这话,不过她面上很信,两人自以为默契地没聊落水的话题。
刘顺子在一旁看着这场面,心中又産生了大逆不道的对比。
瞧皇上这耐心的劲头,当真应了民间那句“背後教妻”的老话,这耐心若是稍稍放在先皇後身上一些,何至于走到废後这一步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先皇後的为人,若是皇上当真那麽给面儿,只怕後宫的天都变了,连前朝都得看脸色吧!
得!都是命呐……
这一晚上,周高昱没有留宿。
元春说是醒了,身子也是大伤,精力不济,最重要话说完,就沉沉睡去。
周高昱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示意奴才们好生照顾,便带着刘顺子回了勤政殿。
路上,刘顺子随侍一旁,眼角馀光觑着周高昱的脸色。
宜妃落水一事,皇上远比表现出来的愤怒,若是宜妃最终没醒过来,刘顺子都不敢想之後的事。
这件案子,皇上直接交给了备用处去查。备用处这些年发展迅速,已经久不管後宫琐事,重心都放在前朝,探查国家大事和朝臣密辛。
宫里的这些手段,只要肯花时间和心思,没有不透风的墙。
可周高昱明显没有那麽执着真相,宜妃落水那天,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云嫔大概率是被冤枉的,刘顺子还是在皇帝的眼里看出了实实在在的杀意。
若不是顾忌宜妃危在旦夕,见血不祥,如今也就没有云嫔了!
今天,刘顺子再次在周高昱眼中看出了杀意,但这意思在进了毓秀宫之後,便成了绕指柔。
显然,宜妃不想云嫔死,皇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刘顺子的角度来看,这是比骤然封後更让人心惊的事!
时至如今,在皇帝越来越独断专行的时候,居然还有人能轻易改变他的想法。
刘顺子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不想皇帝突然开口,吓了他一跳:
“皇後慈和,不知後宫阴私。落水内情也不宜大肆宣扬,这件事就以刁奴害主结案,对外只说意外!
云嫔留着,看皇後的意思,她愿意出气就出气,想算了就做罢!以免外界多加揣测,横生枝节!”
刘顺子听到此处连忙应是,皇家就是这样,再大的丑事都是轻飘飘揭过,不管外界是否相信,说法只有一种。
一个奴才害了主子,传出去又得生出多少事端,对新後的声名不利。
以刘顺子对周高昱的理解,他是绝对不愿外界质疑皇後的。
这也好,後宫流的血够多了,不必再枉送性命!
云嫔是逃过一劫了,但刘顺子不会以为此事真就能这麽过去。
果然,一行人才到勤政殿,皇帝就唤来了暗一,不顾夜色深沉,询问他探查的结果。
“……回圣上,大致有了底,但有些事年深日久,还要些日子,才能得到切实的证据!”
“朕好容易盼到皇後转危为安,你的意思,是朕等的还不够?”
暗一不敢说话,头埋得很低,周高昱的目光似千斤重担,沉沉地压在他身上。
“朕没有那麽好的耐性……遂远,你失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