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茶盏,拍拍棠梨的背,温声道:“住持亲焙的菩提禅茶,说好的今日要送给侯爷尝尝,你快些去吧,再耽搁,这茶该凉了。”
“是。”
棠梨缓缓起身,唇角无声上扬。
她事先于温凝所制的午膳中下了药,此刻送茶过去,应正逢那催情药发作之时。
而那小贱人今日又恰巧没有随侍在寺院,棠梨内心窃喜,自觉计划缜密,毫无破绽。
她端着茶盏,先绕道行至寺院一棵隐蔽的槐树下,鬼鬼祟祟地将那镂空银球埋进了土里。
然後起身拍了拍裙摆,又故作镇定地朝着侯爷偃息的东侧客堂走去。
人刚转过墙角,一棵大树後面便闪出两个圆溜溜的小光头来。
“她埋的是啥?”小豁牙满脸好奇,一双杏眼睁得老大。
小圆脸将半块胡麻饼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咱们挖出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两人说干就干,用木鱼槌当铲子,哼哧哼哧地开始刨土……
温凝提着食盒来到柴院,她探头朝着柴房内道:“师父,凝儿做了几道您爱吃的菜,要不要来吃?”
蔡回春听到有吃的,欢喜的像个孩子,不等拿起藜杖,就踉跄着往外走。
温凝将食盒放在柴院里的石桌上,又连忙上前扶着他坐下。
“松风煨笋,般若豆腐,三合油拌山珍……”温凝一边自食盒往外拿,一边报着菜名。
蔡回春比划着,低头去翻食盒,不满地问道:“酒……酒呢?贤婿呢?”
温凝勉强笑了笑,哄道:“师父,喝酒伤身,要好好吃菜,凝儿下次来了定给您带好酒来。”
她一边哄着师父吃饭,一边对师父嘱咐了许多话,虽然知道师父不一定能听得懂,她还是絮絮地说着。
嘱咐完还不忘和师父撒娇道:“昨日凝儿被白眉蝮咬了,幸好有师父传授的医术,才会安然无恙。”
蔡回春嘴里塞满了食物,含含糊糊地念出了一串话,“绑扎……放血,七叶一枝花丶半边莲丶雄黄……”
温凝一时怔愣,她听清了师父说的话,是解蛇毒的方子。
“师父……”
她既惊又喜,不禁伸出自己的手腕试探道:“那师父替凝儿看一下,看这蛇毒还有没有?”
蔡回春茫然地擡起头,又“嘿嘿”地笑起来,“把……把脉。”
他手指在空中胡乱比划着,然後竟真的将手放在了温凝的桡动脉上。
他的嘴一开一合,眼神却变得极为专注。
不过片刻,蔡回春突然蹦跳着拍起手来,“四个多月!四个多月……”
温凝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麽意思,师父虽已神智不清,但那些救死扶伤的经验,想必早已融入身体,化为本能的记忆。
她赶紧伸手去轻掩师父的嘴,压低声音道:“嘘——这是咱们师徒的秘密,师父不要与旁人说,好不好?”
蔡回春也竖起一根枯瘦的手指抵在唇前,咧开嘴道:“秘密……不与旁人说。”
温凝刚安抚好师父,却见老夫人身旁的周嬷嬷,领着两个婆子面色不善地朝她走来。
“姑娘让我们好找!侯爷那里都要乱成一锅粥了,姑娘竟还有心思同这老乞丐一同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