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双生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
翌日清晨,晨曦微露。景熙帝信步在御花园,恰遇临月郡主正沿着小径慢跑,口中还低声诵念着书文。知她在备战後年秋闱,景熙帝一时心血来潮,起了考教之心。
“临月。”景熙帝唤住她。
“参见皇兄。”临月闻声止步,敛衽行礼。景熙帝摆手示意她起身,兄妹二人在御花园中缓步慢行。
“在背《中庸》?那皇兄考考你。”景熙帝语气温和,笑问道:“‘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是何意?”
临月郡主几乎不加思索地答:“君子应安于当下之位,恪尽本分,不应心生妄念,抱怨或觊觎其位之外的事物。”
景熙帝微挑眉梢,看来确是下了苦功。又问:“‘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又当如何理解?”
临月郡主沉思片刻,斟酌着组织好措辞後答:“人之情绪未起时,深藏于心,持平静之态,此为‘中’。情绪既发,却能合乎节度,喜而不狂,怒而不暴,哀而不伤,乐而不淫,此为‘和’。”
见她释义精准,景熙帝满意颔首。又连续考了数题,从《中庸》至《大学》,越考越难。临月郡主逐渐答得有些吃力,却也尽量依自身理解逐一阐述。
行至凉亭,景熙帝忽转话锋,问及治国之道:“临月,治国之要,在于得人。然则,取士之道,当以何为先?”
临月郡主一愣,随即凝神深思,方缓缓道:“取士之道,德才兼备为上,然德之与才,必以德为先。司马温公有言:“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若才有馀而德不足,譬如小人乘骏马,其危害必烈。故考察之士,必先观其心性,察其操守。孝悌于家,忠信于友,而後试之以政事,观其成效。亲君子,远小人,则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国自不治而治矣。”
景熙帝微不可察地点头。这是标准答案,虽稳妥,却未见新意,想必是先生所授。
临月郡主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继续道:“然,考察之策,多依赖于其亲友丶师长丶邻里,皆为亲近之人,难免存有偏私。即便所言属实,然时过境迁,财帛动人心,权势覆人欲,贤者与否,终系于人性一念之间。故,小妹以为,在此之上,当以法度束之,完善法律条款,持法公正,维护法律尊严。令文武百官丶黎民百姓皆心存敬畏,天下自然太平。”
景熙帝眸光骤然一亮,端坐于石凳之上,下颌微擡,“继续。”
受此鼓励,临月郡主信心倍增,朗声道:“还当啓民智丶开言路。百姓心智开明,自然能辨官员贤愚丶政策优劣。能者当升,贤者当赏,无能者当贬,恶者当诛。然,如何知其真性,需赖言路畅通。此事明珠姐姐做得极好,《百姓小报》便是一条极佳言路,惜其并非官方渠道,百姓欲上达天听,仍是艰难。”
景熙帝眼中光彩愈盛,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他不禁嗤笑,自己大抵是疯了。下一刻却给临月郡主布置了一道课业:“阿仪,以“为政之首”为题,作一篇策论,三日後呈上。”
“啊?”临月郡主不知其意。
“还不快去写。”景熙帝笑道。
“哦,那小妹告退。”临月郡主挠着头离去,心下琢磨着要去问问母妃,皇兄此举是何深意。
她走後,景熙帝吩咐张水,往秦王府传口谕,命秦王亦就同一题目撰写策论上交。
入秋後,户部公务愈发忙碌。
自王约入了户部,云舒有事无事便常往户部去,美其名曰探望好友。王约都懒得揭穿他,吏部离户部确实比较近,但离翰林院也远不到哪里去,从前怎不见他如此勤快来访。
“你怎麽又来了?”王约头也未擡,笔走龙蛇。
“无束这是不欢迎我?”云舒自顾自落座。
“你若真是来看我的,我自是欢迎。”王约终于擡眼看他,“可你是吗?”
“自然是的。”云舒厚脸皮道。也不知是否与安无恙相处久了,竟也习得几分这般无赖行径。
“那你将袖中果子留下。”
“这个不能给你。”云舒一掩袖。他每次来必带一二鲜果,有时是梨,有时是桃,此次是橘子。无意中听闻叶倾华想吃酸的,他便托人买了些早秋的橘子,自己尝了一个,险些没把他牙酸下来。
王约搁下笔,拿起桌上的文书,“走吧,我正巧有事向叶大人禀报。”
“我去会不会打扰你们办公?”云舒问了句。
王约不雅地翻了白眼,旋即回神暗惊。完了,与叶倾华共事没多久,他竟染上这般粗俗动作,不过。。。。。。着实痛快。
听得敲门声,叶倾华打了个哈欠,才道:“进。”
见两人推门而入,叶倾华笑道:“子谦又来找无束了?”近两个月的相处,她和王约的关系熟稔许多。
“嗯。”云舒从袖中掏出四个橘子,“云吉前两日见有老农卖橘子,买了些。没曾想太酸了,无人问津,你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