畹君心虚地瞟了他一眼,又赶紧垂下长睫,挡住那审视的目光。
过了好半晌,时璲终于开口,虽是责备,语气到底还是软了下来:“我的公务,你那麽上心干什麽?”
他从腰间蹀躞带里翻出一瓶药膏,半蹲下去将她的罗袜捋了下来。雪白纤细的小腿和足後跟便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畹君下意识地缩脚,却被他握在掌心里动弹不得。
“别动,擦了药好得快些。”
她不敢再动,可是源源不断的热气蒸腾上来,从被他触碰的肌肤一直传到脸上。
天气真热。畹君心想。
冰凉滑腻的药膏抹上脚踝,带着冲鼻的薄荷脑的气息,非但没有消解那股燥热,反而灼灼地沸到心上去了。
畹君垂眸看正在给她抹药的时璲,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头顶,还有浅绯色的耳朵。
那是热的吧?她不敢肯定。
外头有兵士要进来汇报,被守在门口的李清伸手拦住。
他朝那兵士挤挤眼睛:“别进去打搅大人的好事。”
“什麽好事啊?”那兵士探头往庙里面看。
只见供桌上坐着一个穿黄衫白裙的美貌姑娘,而他们大人正半蹲在地上给她揉脚。
虽然看不清正脸,那动作却是十分小心轻柔。这还是平时那个冷峻严肃丶动不动就赏人军棍的时大人吗?
兵士忙缩回头道:“那是谁啊?”
“谢知府家的四姑娘。”李清十分笃定地说道。
“那些传闻……是真的?”
“你看里面那样子像假的?”
……
外头的窃窃私语一字不落地传进两人的耳朵里。
畹君脸上飞起红霞,足尖不安地轻轻扭动,愈发觉得那双手上的温度灼人。
时璲神色自若地给她搽好药膏,又帮她把袜子和鞋子都穿好以後,方直起身来对外头道:“进来!”
那兵士忙小跑进来,大声道:“报大人,在四时客栈抓了两个贼目,还有四个闻着风不对提前跑了。”
“知道了。”时璲脸上没什麽表情。
畹君惴惴不安地擡眸望向他,嗫嚅道:“是不是我……打草惊蛇了?本来你能把他们一网打尽,立件大功的。”
时璲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剿匪本就是为了让百姓免遭戕害,若是为了‘立功’将那小姑娘置于险境,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畹君心中一暖,又有些羞愧先前对他手下官兵的猜度,赧然地低下了头。
那兵士拾起地上的两支羽箭,纳闷道:“大人,你不是向来箭无虚发麽,怎麽方才射了两发空箭。”
时璲瞥了他一眼,一把将那两支羽箭夺走,冷然道:“去雇顶轿子过来!”
不多时,两个轿夫擡了顶软帘小轿过来。
时璲将畹君打横抱起走到轿子边上,小心地把她放了进去。
“你的脚伤至少得养半个月,别到处乱跑了。”
畹君乖顺地点点头。
时璲立在轿外看了她两眼,忽然伸手进来摸了摸她的头,这才放下了轿帘。
轿夫擡起轿子,稳稳当当地往文昌巷赶去。
畹君的脸色僵着,好半天没从那下抚摸中回过神。
这是……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啊!
她就经常摸佩兰的头,时璲这是把她当什麽了?
畹君心头琢磨着,是不是不该对他用欲擒故纵那一套。这下把人推远了,拿她当妹妹,这怎麽成!
她心中懊悔着,还不忘掀开轿帘,吩咐那轿夫把她送回自己家去。
回到家里,佩兰早被送了回来,云娘还在酒楼帮工。
畹君这才有机会把妹妹从头到尾检查一番:“没受伤吧?”
佩兰摇摇脑袋:“就是头有点晕。”
畹君放下心来,又道:“在那破庙的时候,你怎麽……说不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