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梅喂水的动作猛地顿住。
她脸上的担忧瞬间被一种混合着鄙夷、愤怒和“你看吧我就知道”的复杂表情取代。
她放下水杯,撇了撇嘴,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一丝……替我抱不平的委屈
“她?!哼!她能去哪儿?当然是陪着她那个心肝宝贝李伟芳啊!”
苏红梅翻了个白眼,语气刻薄,“你都被她气吐血晕倒了!她倒好!问都没问一句!只顾着那个快死的废物!那个李伟芳咳血更厉害了,好像快不行了,她哭天抢地地守在那儿呢!哪还顾得上你这个被她伤透了心的儿子兼丈夫?!”
果然……
一股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悲凉瞬间淹没了刚刚苏醒的虚弱。
即使我吐血晕倒在她面前,她的心,她的眼,依旧只有那个垂死的李伟芳!
最后那一丝渺茫的、可笑的期待,也被彻底碾碎。
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猛地咳嗽起来。
“维民!你别激动!别激动啊!医生!医生!”
苏红梅吓得脸色白,手忙脚乱地拍着我的背,又想去按呼叫铃。
就在这时——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苏晚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她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焦急、担忧和一路奔波的汗水,剪裁合体的职业套裙也有些凌乱。
她一进门,目光就死死锁定在病床上的我身上。
“市长!您怎么样?!”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几步冲到床边,完全无视了旁边穿着怪异的苏红梅,急切地俯身查看我的状况。
“我接到电话说您又晕倒了,还吐血了!吓死我了!到底生什么事了?!”
苏晚的关心纯粹而直接,带着下属的忠诚,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越职责的紧张。这让我冰冷绝望的心湖泛起一丝微澜。
“苏晚……”
我虚弱地开口,想解释,却觉得无比疲惫。我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脸色不虞的苏红梅。
“让……苏董……告诉你吧……”我已经没有力气再重复一遍那令人作呕的经过了。
苏红梅正愁没地方泄对江曼殊的怒火和对苏晚这种“年轻威胁”的警惕,立刻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竹筒倒豆子般,添油加醋地将刚才在巷子里生的一切,尤其是江曼殊如何“不知廉耻”、“气晕市长”、“只顾野男人”的“恶行”,声情并茂地描述了一遍。
她的话语充满了主观臆断和煽动性的情绪,将母亲描绘得十恶不赦。
苏晚听着,那张年轻秀丽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度阴沉下去!
清澈的眸子里,怒火如同实质的火焰,熊熊燃烧!
她紧咬着下唇,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当听到苏红梅描述李伟芳如何“死缠烂打”、“玷污市长夫人”时,苏晚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畜生!”苏晚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前所未有的杀意!
下一秒,她竟然直接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显然是要拨打电话!她的动作带着一种雷厉风行的决绝和压抑不住的怒火!
“苏晚!你干什么?!”
我心知不妙,强撑着厉声喝止!剧烈的动作又引一阵咳嗽。
“师兄!”
苏晚的动作顿住,拿着手机的手停在半空,她转过头,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巨大的委屈和不平。
“我找人!我找人去‘处理’了那个姓李的畜生!他算什么东西?!也配把您气成这样?!也配让您受这种委屈?!我忍不了!!”
她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混合着愤怒和心疼“我就是……我就是看不得您被人这么欺负!我看不得!”
看着苏晚年轻气盛、为我愤怒落泪的模样,我心中五味杂陈。有感动,有无奈,更有一丝苦涩。我艰难地抬起手,示意她放下手机。
“苏晚……你……你是国家干部……”
我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不是……黑社会……不能……做傻事……记住你的身份……你的职责……”
“可是市长……”
苏晚的泪水流得更凶,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
我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
“把手机……收起来!”
苏晚看着我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最终还是咬着牙,极其不甘地、狠狠地将手机塞回了口袋。
她扭过头,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肩膀却依旧因为愤怒和委屈而微微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