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预约。”我言简意赅,“现在拍,最高档的套系。”
导购小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态度更加热情“好的好的!没问题!我们最高档的‘永恒挚爱’套系,由我们老板韩总监亲自掌镜,他是业内……”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小陈,我来接待吧。”
一个沉稳的男声从里面传来。
紧接着,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身材保持得不错、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男人从摄影棚方向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单反相机,脖子上还挂着测光表,显然正在工作。
当他抬起头,目光习惯性地扫向门口,落在我脸上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脸上的职业化微笑瞬间凝固,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接着,他的目光移向我身边的母亲江曼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母亲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
她眼中的期待和紧张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羞耻取代,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男人——影楼的老板韩月龙,是我的中学同学,同时也是……我母亲江曼殊当年在中学任教时的学生!
韩月龙脸上的震惊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错愕、尴尬、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深埋眼底、几乎被岁月磨平却在此刻被强行翻搅出来的、属于少年时代的某种悸动和遗憾?
他握着相机的手明显收紧了,指节有些白。
整个影楼大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导购小姐也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脸上的笑容僵住,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三人。
韩月龙的目光在我和母亲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艰难地聚焦在母亲那张惨白、写满惊惶的脸上。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挤出一个极其干涩、带着巨大尴尬和距离感的称呼,声音不大,却像惊雷般砸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
“江……江老师好。”
韩月龙那干涩而尴尬的称呼,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这充斥着香水味和虚假梦幻的影楼大厅里,激起了无声却剧烈的涟漪。
导购小姐小陈脸上的职业笑容彻底僵住,眼神在我们三人之间惊疑不定地游移。
母亲江曼殊的脸色由惨白转为一种难堪的潮红,抓着我的手臂像抓住唯一的浮木,指甲深陷,身体微微颤抖着,几乎不敢直视韩月龙的眼睛。
那句“江老师”,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
中学时代。
那个青涩又躁动的年纪。
穿着洗得白校服的我,坐在教室里,周围是同样懵懂又荷尔蒙过剩的男生们。
而讲台上,是年轻、温婉、学识渊博的语文老师一一江曼殊,我的母亲。
何泽虎,李伟芳,还有眼前这位韩月龙。。。。我们几个,曾经是关系还不错的同班同学。
青春期的少年,心思藏不住。
很快我就现,他们看母亲的眼神不对劲。
那不再是学生对老师的纯粹敬仰,而是混杂了少年慕艾的灼热与痴迷。
何泽虎的眼神最为大胆炽热,带着一股混不吝的痞气,李伟芳则总是低着头,偷偷地瞥,带着自卑的怯懦;而韩月龙,他看母亲的眼神最是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欣赏和小心翼翼的温柔,像在欣赏件易碎的瓷器。
那时的我,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别扭和一种隐秘的、被侵犯的愤怒。那是我的母亲!他们怎么敢?!
后来,何泽虎成功了。
他用他那套混社会的无赖手段和死缠烂打,加。上母亲当时脆弱的心理状态,最终得偿所愿,将我的母亲变成了他的妻子。
那场婚礼,我听说,韩月龙和李伟芳都去了。
后来有同学告诉我,婚礼结束后,他们两人在操场角落里坐了很久,背影落寞得像被抽走了脊梁。
他大概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那份少年时代隐秘的憧憬,只能永远埋葬。
再后来,母亲又回到了我身边,以一种更加不堪、更加扭曲的方式。
而韩月龙,想必也早已听闻了那些流言蜚语,关于江老师如何“抛夫弃子”,如何又嫁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足以让任何一个曾经暗恋她的人彻底幻灭,唯恐避之不及。
可如今,在这个挂着“永恒挚爱"招牌的影楼里,命运以一种极其讽刺的方式,将我们三人再次聚。韩月龙看着眼前这个他曾经奉若神明的“江老师”,如今惜悴、惊惶、紧紧依偎在她“儿子”兼"丈夫身边,来补拍一场迟到了十几年的婚纱,这场景,荒诞得令人窒息。
韩月龙脸上的尴尬和震惊渐渐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种极其复杂的审视。
他的目光在我冰冷而占有性的姿态上停留片刻,又落回母亲那张写满岁月风霜和巨大羞耻、却依旧残留着昔日清丽轮廓的脸上。
那眼神深处,我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死灰复燃。。兴奋?
一种目睹了禁忌之物、窥探到深渊边缘的隐秘刺激?
还夹杂着对昔日女神沦落至此的深深惋惜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男人的某种优越感?
他迅调整了表情,将那份复杂掩藏在职业化的笑容之下,但眼底深处那抹异样的光芒却挥之不去。
他上前一步,对小陈挥挥手“你去忙吧,这两位贵宾我来亲自接待。”他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带着一种刻意的熟稔,目光重新聚焦在母亲身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