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西装的宋驰安坐在台下,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别开视线。她曾单纯地以为孤儿院那段日子是最为清苦寂寞,但是后来的日子,虽然物质丰足,她依旧贫瘠。婚后的感情名存实亡,他很少回家,正如许希当时所言,她和陆清砚所有的缘分,所有美好的时光,都集中在了那几个月里。宿醉起身的陆清砚从楼梯走下来,许希把午餐摆好,看他一根接一根地吸烟,便说:“吸烟对身体不好,适当地控制一下吧。”他没太在意,他也知道吸烟的危害,然而每天高强度的工作,身后还有一个宋驰安虎视眈眈,家里也没件事省心,怎么能不靠香烟提神呢?吃完午餐,陆清砚便低头换鞋打算出门,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帮他拿好衣服外套递过来。结婚三年,一直都是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一开始,他想用婚姻绑住她,惩罚那个人。后来,他却不知道到底是困住了谁,惩罚谁。像一条永远走不完尽头的循环隧道,漫无天日,不得解脱。对于许希而言,这段婚姻除了陆清砚的冷淡,还有的就是他母亲的不满。不过陆太姚氏似乎也不指望许希能再做点什么,她只希望这个儿媳妇能够为陆家生一儿半女。且不论许希愿不愿意,总之许希看陆清砚是绝对不愿意的。于是两人很默契去福利院抱养了一个女婴。许希自己就是从福利院出来的,所以她对于这个孩子完完全全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那种地方没有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能从里面带出来一个孩子,爱护她、培养她,她觉得欣慰至极。季琛哥哥已经逐渐从她的记忆中淡去。他现在应该也到了娶婚生子的年纪,许希想,他看着小孩那稚嫩的小脸,会不会想起从前也有同样稚嫩的女孩,固执地跟在他身后。如果没有那一场绑架、爆炸,她想,她的人生也许会这样得过且过下去。可多年相识,不也只换来一句“你不要怕”。恨意与不甘在内心交织燃烧,叫嚣着要将她吞没。殊不知长夜孤独,他曾辗转难眠,无数次反思忏悔,满腔悔意与思念无人诉说。他才不到三十岁,却已经长出白发。思念太深,终究成了执念。不思量,自难忘。他酒后醒来,她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小轩窗,正梳妆。一种诡异苍凉的气氛,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上去。她把眉毛画歪了,哭着说,“为什么我总是什么都做不好。”他便把眉笔接过来,宠溺地替她细细描绘。一切只是虚幻的幻境,转眼间只剩空荡的房间。独余他一人呆坐回去,淡淡地自言自语:“越来越严重了。”幻觉。吃药也好不了。最居心叵测的开始,落得个肝肠寸断的结局。那次出事后,他又一次来到了医院。陈立作为他的特助,能力资质都取得不错的认可。但是在他之前,陆清砚的左臂右膀一直都是另一个人,他叫于森。此刻躺在病床上,身体多处烧伤的人,便是他。那一场爆炸于森也在其中,他的喉咙也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现在说话撕扯着喉咙,很艰难地才能吐出几个字——“对……对,不……”陆清砚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说话。他的目光深远,有些渺茫。声音低沉暗哑:“于森,你也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一直最信任的就是你。无论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出自你的手笔,即使你是无辜的,我的身边也再容不下你。我会一直帮你治疗到出院,算是偿还了这么多年你的付出。”“但如果让我知道这件事情是你在背后动了手脚,我绝不会放过你。”于森听着这话,身体有些许痛苦地颤抖,口齿不清:“太……太……”陆清砚知道他是想问许希的情况。但现在他自己都不敢面对这个现实。他有些崩溃又震怒:“你不要再跟我提起她?你想听到什么?!尸骨无存,挫骨扬灰,你能想到的结局,还能有什么?!”陈立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推开门走了进去,二话不说地跪下,眼眶有些泛红。他看了看病床上的于森,又对陆清砚哽咽道:“于森哥是绝对不会背叛您的!我知道现在变成这样,是他辜负了您的栽培,他要负很大的责任,但是已经够了,他已经变成这样了,烧伤了,腿断了,他已经在爆炸的那一刻把太太护在身下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太太还是回不来了,为什么他都能回来,许希回不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