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新的团圆
除夕那天傍晚,江一树回了一趟宁家别墅。
外面的烟花声不断,餐桌上却安静如蚁,可能是距离上一次聚在一起吃饭已经过去许久,但这种平静对于一家人而言实在是有些诡异。
江一树这次回来主要是和宁青禾谈事情,因此吃完饭,两人就到了书房。
在江一树的印象里,宁青禾总是事务繁忙,一个星期也见不上几次,而每一次见面,每一次谈话,除了在饭桌,几乎都是在这里发生,得知父母离婚,被禁止学画画,高中被要求转去理科一班,大学时的恋爱,这些所谓的人生大事。。。。。。记忆都不美好。
面对宁青禾,江一树不知为何总是有种强烈的窒息感。
但宁青禾尚未和江正礼离婚之前,他们一家并非没有过幸福的生活。那时的宁青禾与现在不同,对江一树说很多抱有期待的话。
“以後你也会成为像爸爸一样出名的画家。”
“这画的是我们一家人嘛?小树真乖。”
。。。。。。
所以是什麽时候开始变的呢?如果一开始不是真心的,又是为什麽要说那些话?
宁青禾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用与从前无异的眼神看着江一树。
而江一树从以前的只能仰视丶到平视再到後来的俯视,他原本以为成年,上了大学,等到自己足够强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先前江一朵就因为李昔鱼的事情和宁青禾谈了,宁青禾那会气得不行,现在已经缓和了许多。到底是年龄渐长,宁青禾先开口,“扪心自问,我真的没做错什麽,给了他母亲的救命钱,请了最顶尖的医疗团队,只不过是让他和你分开而已。”
“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麽?”
江一树缓慢开口:“那车祸的事情呢?”
宁青禾脸色一变,“车祸的事情可与我无关,当初我只是派了人去监视他,谁知道那天他跑去机场了,司机载着他绕了路,中途也是他自己要下车,没看路才被车撞的,後面还是司机喊的救护车。”
江一树无法理解宁青禾为什麽过去这麽久,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你明明就是做错了,到现在还不承认,还在给自己找借口。”
“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无心之举,他手腕受伤到现在还留有後遗症。”
“我明明已经警告过他了,他收下了钱,还想去找你,是他自己违背在先的。”
江一树冷笑了一声,“所以你凭什麽警告他,凭什麽肆无忌惮地伤害他,凭你是我妈妈吗?你就以为自己有权利这样做是吗?”
“如果是这样,我以後都不会再认你了。”
宁青禾一听,整个人站了起来,气得声音都颤抖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让你去集训,又让你出国留学,现在也没有逼你回公司,我都做出了这麽让步和妥协,到头来,你竟然要为了一个男人和我断绝关系。”
“可这明明是我自己的人生,为什麽要按照你的意愿来进行,你真的是为了我好吗?不过都是为了满足你一己私欲的借口罢了。”
“这不是你应该早就预料到的後果吗?”
从江一树一年到头来寥寥几次的回家次数,到最後一句话也不愿多说,宁青禾不是应该比谁都清楚的吗?
宁青禾冷声道:“他之所以会经历这些事,都是因为你,江一树!如果不是你执意要和他在一起,他怎麽会被我盯着不放。如果不是因为你出国时找他,他怎麽会再路上出车祸。一切的源头都是你。”
“所以说,我当时让你们分开,你为什麽不听,现在反倒过来怪我,你自作自受,他才会一直躲着你。”
江一树怔愣地看向宁青禾,好像回到那个时候,宁青禾把他的画作撕了後,说过的类似的话。
“所以说我让你不要再画了,你为什麽就是不听?以後你画一张我撕一张。”
兜兜转转,万万没有想到,到头来还是有她。
江一树怀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宁青禾的,他想要的东西不多,宁青禾却总是要从他身边夺走,对李昔鱼做的事,如今就像一把历经时间磨练的刀,狠狠地刺向江一树。
“你到底要把我逼成什麽样子才满意?”
“就因为你和爸的事情,把怨气都撒在我和姐身上。你到底是因为我喜欢男生,还是因为你那疯狂的控制欲,想把控我的人生才做出这些事情?”
在佛罗伦萨时,之所以迟迟没有主动答应和李昔鱼复合,是江一树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可得知事实血淋淋摆在他面前,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要求李昔鱼和自己复合。现在才找宁青禾谈,也怕没脸再见到李昔鱼。
即便李昔鱼说已经放下,但对于江一树而言,这是绝对无法放下的事情。
“因为你是我妈,所以他才没有和我说这些事情,即便我知道里,他也只是说都过去了。可是,那些真的过去了吗?被你改变的,他的人生呢?”
“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我今天会彻底把我的东西全部拿走,这个家,我不会再回来了。”
宁青禾不受控制地坐了下去,气得笑了一声。
“我有自己的道路要走,也有自己想坚持的东西,当初你让我放弃画画回公司,和让李昔鱼离开我,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如果。。。。。。你不想真的断绝母子关系的话,不,应该是如果你还有一点做人的良心的话,就收起你想要操控我人生的想法,去和李昔鱼真心实意地道歉。”
“但他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
血缘关系他无法选择,但江一树还是希望能做点什麽,“如果你还是执意如此,那这会是我们最後一次见面,以母子的关系。”
这或许是江一树成年後和宁青禾说过最多的一次话,说完,他也不去看宁青禾的表情,便转身离开了。
推开书房大门时,恍惚想到了几年前因为同样的事情,现在场景如此相似,却是觉得可笑至极。
虽然说要把东西都搬走,但江一树回房间看了眼,发现好像没有什麽需要再拿的了,不知什麽时候,他的东西好像早就渐渐地都搬走了,还遗留了一些小时候的物品。
江一树在房间兜了一会,再出来时,到底是什麽也没拿。
争吵声过大,坐在客厅的江一朵和宁从志或许全然听见了。江一树朝楼下看了一眼,恰好和江一朵对视上视线,他缓缓走下楼梯,走到两人面前,看起来有些精疲力竭。
江一朵:“现在就走?不留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