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耆襙与子骁
自狄膺故去,萧青命人将狄膺以王侯之礼厚葬,遂拒和,云犁一路长驱直入,打破靳军,此消息传入禹国後,禹王宫上下弥漫着惴惴之气,日夜担忧不已。
大臣们下朝以後,直奔国相府而去。
“国相,而今云犁已夺了八郡九十七县,司将军又被困舟辑,难以脱身,依您之见,该当如何?”岺夅问道。
司诩未来得及出言,邴州便道:“不若使一道计策,离间此二人,臣听闻耆襙性躁,不能容人,素爱刁钻,此等气量狭小之人,令他中计或许不难。”
司诩撇了他一眼,接着眉头一皱,说道:“不可。”
“可……眼下司将军被困,试试倒也无妨。”邴州道。
司诩沉默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他起身时,似乎依在踌躇。
“国相仿佛清减了不少,可是劳累所致?”一臣问道。
“…………”司诩未答。
见状,臣子拂了拂衣袖,上前一步,说道:“依臣之见,邴大人之策或可一试,眼下战事紧急,司将军不仅是我国的柱石之臣,更是国相您的至亲之人,若此法奏效,将军得以脱身,战事便有转圜之机,再者,耆襙于玉子骁两人非亲非故,最多也只是在玉子骁麾下当过一回校尉罢了,自然不似云犁与玉子骁那般亲厚。”
“臣附议,眼下当以司将军脱身为主,此计未成倒也罢了,若成了对我军而言岂不是大有裨益?”岺夅道。
司诩垂下眼睫,思索了一阵,他提起笔,将书信写完後,便交给了底下的仆役。
“将这封信送到大将军手里,不得有误。”
仆役依言退下後,司诩坐在椅子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三个时辰过去,司绣收到书信,他先是召集了几位部下商议决策,部下们侃侃而谈,颇有想法,司绣依照部下们的计策选择将流言散布出去,以达到离间二人的效果。
“将军,末将在楼橹之上,见仪军每日总会拨些人马去北边茂林处巡视,不妨将这些散兵拦下来,杀之,换我们的人作为内应,也好防患于未然呐。”
司绣点了点头,说道:“此计确实不错,你可差些人马,行动务必以小心为上。”
“是,末将定不负将军之命。”部下道。
距离舟辑县的二十里外,大批仪军在此地扎营,近日以来,军营中时常都是热闹的,兵士们白日不言不语,晚上回了营帐大多都在讨论一件事,那就是耆襙与玉子骁的感情究竟如何,以及流言中的各种尖刻言语。
不少兵士从耆襙的表情中觉出,他大抵是不在意的。
耆将军永远那麽威猛。
耆将军永远那麽霸道。
耆将军永远那麽果决。
他又怎会因区区几句闲言碎语便胡思乱想呢?
兵士们睡下後,转眼辰时已到,出营之时,恰逢耆襙正在将台练兵,风吹起他额上的红绸,他的长相十分粗犷,脸也晒得黢黑,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刚硬之气,兵士们大多惧怕他,在耆襙面前几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约莫两个时辰,耆襙扯着嗓子喊道:“好!今日到此为止,回营去吧。”
兵士们散去之後,耆襙也转身回了营帐,他一把掀开帐幔,在无人看见的营帐之中,他左右瞧了几眼,确定无人後便偷偷的将那书信取了出来。
看到一半,耆襙眉头紧皱,片刻,他唤了一名兵卒入内。
“将军,有何吩咐?”
“此地可有铜镜?”
“嗯?”兵卒愣了一下。
“有否?”
“此地并无铜镜,待末将去寻……”
“罢了罢了,退下。”
耆襙叹了口气。
大约是觉得烦闷,他未在帐中久待,而是踮着碎步小跑到了河边,瞧着河边的光景,他不觉胸中开阔了几分。眼前的江河丶山川丶茂林已让他将愁绪忘到了九霄云外,他已经记不起方才的所思所想了。
目光流转间,他的视线刚想轻飘飘的划过,却又猛然一滞,渐渐的,他的视线凝聚在了一个角落里,从一个角落慢慢的变成了一个人,再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张面孔。
马厩之下,玉子骁长身玉立,面容平和,修长的指节正抓着一把草料。
耆襙不觉深吸了一口气,他撇了撇嘴,心道:修长的身姿,俊朗的容颜,咱也不差江昭的,不如我也去喂喂马。
他想了想,急忙大步向前,来到马厩之中,一把搂住玉子骁的肩膀,接着大力拍了几下,乐呵呵的说道:“江昭贤弟,闲来无事,一个人喂马消遣?怎的不邀兄一起?”
玉子骁将手里的一把草料递给他,未置一词。
“哎呀,贤弟呐,您瞧瞧,你我出征已久,尚未有一刻歇息,今日天气晴朗,空中时常有大雁飞过,你我不妨趁此好景,比试一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