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擡步离开。
“顾云宴,”
他与记忆里,完全不是一个样子,谢景霄每每想要回忆细节,脑袋就想要炸开一样,片段式的走马灯险些能将他逼疯。
谢景霄失控般大喊出声,两名助手就要上前拦住他。
他身後的卿慎徕立马跳了出来,昂首挡在他面前,还不忘向谢景霄撇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谢景霄冲上前去,朝着他的背影,抡起拳头。
却被人反握住,动弹不得。
“佛爷打人,是要坐牢的。”
轻飘飘的话语,满是嘲讽。
“我和你不是朋友吗?很好的朋友……为什麽不能直接告诉我呢?……”
声音细弱蚊蝇,断断续续,夹着厚重的鼻音。
顾云宴动作一滞,松开手,转过身,注视着眼前的人。
羸弱,病态,跟他瞎了的左眼一样,没有生机。
六年来,上京的繁华似是吸取了他所有的生气。
看着他如同当年懵懂憨傻的双眼,晕着圈绯色,沾惹着星点水色,顾云宴叹了口气,从西服上身口袋里抽出方巾,递给他,“我没其他东西,擦擦吧。”
“大外甥,你那边咋样?”
卿慎徕像是一条光滑的泥鳅,在两个助理间游走,缠得二人寸步难行。
“我没事!”
谢景霄没有接,认真地注视着他。
顾云宴讪讪收回手,敛眸,折叠着手中方帕,薄唇微动,“没错。”
“什麽?”
方巾在他手里被叠成小小一个,揣进兜里,擡眼,平静地与他对视,“我说没错,我的眼睛是因为帮你瞎的,所以呢?”
他语气平静,没有任何怨怼,如同诉说别人的事情。
虽然心中早早清楚答案,但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心头还是一紧。
所以呢?
所以他恨自己,有错吗?
没有。
他无言以对,声音卡在喉咙里,半晌吐不出半点音节。
“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我真赶时间。”
谢景霄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仿佛用尽了所有力量,询问道:“如今的檀氏是因为你吗?”
“檀学长吗?嗯,是我,哦对,你可能不知道,”
顾云宴慢条斯理地整理手套棱角,瞥了眼谢景霄握紧的拳头,正视他,继续道,
“我不修历史了,转修金融,现在在做风投,檀学长家的公司现在可能有点麻烦。”
“你恨我,能不能冲我来,不要连累他。”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每次他有事,你都是冲在前面,以前是,现在是,怕是将来还是。卿舟……”
他摇头苦笑,眼底的猩红藏掖不住,
“就算他檀淮舟是你爱的人,而我顾云宴只是你朋友,只是跟在你身边,替你摆平各种麻烦的狗。
他有事,自顾不暇都要帮他,我连命差点没的时候,你连见一面都不愿意呢!”
低沉的嗓音带着哑意,顾云宴擡手轻推金丝框眼镜,仅是刹那,情绪尽数收敛,
“不过一切都没关系了,至于对你,我有一份大礼送你,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再见。”
顾云宴寒凉的目光,绕过谢景霄,落至与卿慎徕颤抖的两个助理身上,“你们两个明天不用来了。”
没有任何留恋,转身大步离开。
*
谢景霄不知道是怎麽回到家,只记得那天听到顾云宴的怨怼,得知当年他险些丧命,他大脑一片空白,听不进去任何声音,然後什麽也不清楚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脑袋昏沉沉的。
“你醒啦?”卿慎徕端着杯水,手里拿着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