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虞林,就坐在不远处的窗边。
饭後容易口渴,他喝完茶,将茶盏放回小几时,茶盏与紫檀木的小几,轻轻地碰撞了一下。
发出了“咔哒”的声响。
跪在地上的三位大臣,身体齐齐一僵!
他们的头埋得更低了,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竟敢在陛下盛怒之时,弄出声响来?!
他们可都记得清清楚楚,三年前,陛下处置贪墨的官员,当时侍奉在侧的王公公,只是因为紧张弄出点声响。
人当天就被拖出去,杖毙了!
今天这个,怕是死得更惨!
不过也好,总算有个倒霉蛋,能吸引陛下的怒火了!
虞林也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碰响了的茶杯,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李承渊,李承渊也看向他,“怎麽了?茶凉了?”
“……”跪在地上的三位大臣,不敢擡头,脸上全是活见鬼般的惊骇。
陛下非但没有发怒,反而还用那种近乎于关切的语气,在问那个弄出声响的小子?
这怎麽可能?!
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杨忠适时地上前,为虞林换上一杯热茶。
三位大臣跪在地上,眼角的馀光,只瞥见杨忠那双皂靴,快步走到了窗边。
杨忠是谁?
是跟在陛下身边一辈子的内廷总管,是这宫里的大太监,除了陛下之外,最有权势的活阎王!
平日里,就算是王公大臣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地叫一声“杨总管”。
可现在,这位竟然亲自去为一个不知名的小子,端茶倒水?
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们不敢擡头去看,只能竖起耳朵。
只听见那少年清朗悦耳的声音,低声与杨忠说着什麽。
紧接着,他们便听到了杨忠那尖细的嗓音,只是那平日里对谁都带着几分倨傲的调子,此刻却充满了谄媚的笑意,连声应答着。
那语气,恭敬得近乎于卑微。
就在他们心惊肉跳之时,御案後,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国库空虚,你们解决不了。”
“边防不稳,你们也拿不出章程。”
“朕养着你们这些酒囊饭袋,究竟有何用?!”
御书房内,李承渊没有停歇,从户部的账目不清,骂到兵部的军备废弛,又转到工部的河道失修。
虞林手里的笔却很稳,只专注于笔下的图纸,终于落下最後一笔。
他将图纸上的墨迹吹干,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疏漏。
他擡头看向御案的方向。
那三位大臣依旧维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变成了三座石雕。
跪了快一个时辰了吧?
这三位的膝盖,也真的太好了。
虞林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目光转向窗外。
一只红色羽毛的小鸟,不知何时落在了窗棂上,歪着脑袋,正用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虞林觉得有趣,便伸出了一只手,食指微微蜷起,对着那小红鸟,轻轻地勾了勾。
小鸟非但没被吓走,反而扑棱了一下翅膀,试探着,跳到了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