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拿着刀子,往陛下心口里戳吗?
杨忠偷偷用眼角的馀光,瞥了一眼御案後的皇帝。
李承渊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手里捏着一块玉佩,正是虞林万寿节时献上的那块“长乐”。
杨忠知道,陛下这是真的气到了极处。
可这雨……也下得太突然了。
就这麽跪下去,别说是虞公子那瞧着就单薄的身子,就是杨川那样的练家子,也扛不住啊。
这要是真跪出个好歹来……
杨忠打了个寒颤。
他毫不怀疑,到时候,陛下会把这笔账,算在他们这些伺候不周的奴才头上。
横竖都是一死。
杨忠心一横,牙一咬,往前膝行了两步,重重地磕下一个头。
“陛下……”
杨忠硬着头皮,继续提醒道:“陛下,外头下雨了。虞公子他……他身子弱,怕是……怕是经不住这麽淋……”
话音未落,李承渊猛地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冲出了御书房。
“哎!陛下!”
杨忠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提着袍角就追了出去。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哀嚎。
我的小祖宗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
雨水模糊了视线,带走身上所有的力气。
他觉得好冷,冷得连骨头缝里都在冒寒气。
意识渐渐变得昏沉,耳边的雨声和雷声,都开始变得遥远。
身体的重量再也支撑不住,他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软软地,朝着冰冷的雨地里倒去。
“林林!”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焦急,恐慌。
虞林费力地睁开眼,想要看清来人的脸。
可他太累了。
眼皮重得像是坠了千斤的铁。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只觉得,那人将他抱得更紧了。
……
紫宸殿。
几位太医跪在地上,一个个噤若寒蝉。
为首的院判开口,“回……回陛下……”
“虞公子他……是急火攻心,忧思郁结于内,又在雨中受了寒,外邪趁虚而入……”
“……如今内外夹击,以致寒气封体,才会……才会发起如此凶险的高热,神志昏迷……”
李承渊怒道:“朕要听的,不是这些废话。”
“他何时能醒?”
“陛下息怒!臣……臣等已经为虞公子施了针,护住了他的心脉,也开了最好的退热方子!”
顿了顿,他飞快地擡眼,觑了一下龙颜,又补充道:“虞公子……底子好。这热症虽来得凶,但……但并非无解。只要……只要药喝下去,捂着发一身汗,将寒气逼出来,再好生睡上一觉,明……明日一早,应……应该就无大碍了。”
这时,一个小太监端着刚熬好的药,“陛下,药来了。”
药碗递到李承渊手中,李承渊用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小心地递到虞林嘴边。
可床上的人,牙关紧闭,眉头深锁,似乎正陷在极大的痛苦之中,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淌了下来,弄湿了枕巾。
李承渊又试了几次,皆是如此。
他端起药碗,自己喝了一大口。
然後,一手扣住虞林的後颈,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俯下身,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药汁被一点一点地渡了过去。
唇舌相抵,那人的舌尖是冰凉的,带着一丝无意识的抗拒。
李承渊却不容他退缩,霸道地撬开他的齿关,将那口药,尽数送了进去。
一碗药,就这麽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