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洲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龙,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片血花。
一个冲到近前的蛮族骑兵,脸上还带着狰狞的笑,下一瞬,便被他一枪洞穿了喉咙,死不瞑目地栽下马去。
谢景行紧随其後,他使得是一把环首刀,刀法大开大合,凶悍无比。
他像是要把胸中那股无处发泄的郁气,全都倾泻在这些蛮子的身上,刀刀见血,招招致命。
这一仗,来得快,结束得也快。
在装备了神机弩的城防军面前,蛮族的突袭,更像是一场自杀式的送死。
一阵密集的弩箭齐射,便能让他们的冲锋阵型人仰马翻。
不到一个时辰,残馀的蛮族便丢下数百具尸体,仓皇北逃。
“呸!”张虎一刀砍下一个试图装死的蛮子的脑袋,往雪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这群没卵子的东西,一到冬天就跑来咱们这儿打秋风,真当咱们小春城是他们家的粮仓了!”
另一个副将也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擦拭着刀上的血迹:“让他们有来无回!不过话说回来,还是托了皇後殿下的福。以前哪有这麽痛快?这神机弩,还有咱们身上这新换的棉甲,哪个不是靠着皇後殿下,还有那日进斗金的市舶司,才给咱们置办上的?”
“现在咱们大周,富裕着呢!粮草充足,兵甲精良,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勒紧裤腰带跟这帮蛮子死磕了!”
“皇後殿下”这四个字,又一次扎进了谢景行的耳朵里。
他沉默地收刀入鞘,翻身上马。
残阳如血,将一望无际的雪原,染上了一层凄艳的猩红。
大军迎着落日回城,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谢景行驱马,与谢临洲并行。
“大哥,”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你……真的不想回去看看吗?”
回去看看那个人。
看看他穿着那身据说绣了九只金凤的华美嫁衣,会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看看他站在那个九五之尊的男人身边,接受百官朝贺,母仪天下时,又是何等的模样。
谢临洲目视前方,没有回头。
“我们在这里的兵权越稳,”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他在京城,才越高枕无忧。”
北境三十万大军,是谢家安身立命的根本,更是虞林最硬的底气和靠山。
谢景行没再说话。
他知道,大哥说的是对的。
可道理是道理,心里的那点不甘和酸楚,却像是野草,怎麽也除不尽。
回到将军府,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谢景行脱下一身沉重的铠甲,换上常服,独自一人走到了後院的演武场。
角落里,那个投壶用的铜壶,已经被落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
他想起那一年,那个清瘦的少年,笑着问他:“还要继续吗,二哥哥?”
那双桃花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像揉碎了漫天星河。
谢景行弯腰,拂去铜壶上的积雪,手指触及之处,一片冰凉。
他望着京城的方向,夕阳的最後一丝馀晖,彻底沉入了地平线。
夜幕降临,寒意更甚。
他扯了扯嘴角,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要被风雪掩盖的低骂。
“小骗子。”
说好了的,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