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川那小子,可不就是因为您,才被陛下给一脚踹到鸟不拉屎的西郊大营,去操练那些新兵蛋子了麽!
杨忠叹了口气,看着那已经快要消失在宫道尽头的白色身影,眼神复杂。
……
京郊,马场。
这里是王孙贵胄们纵马驰骋,消遣作乐的地方。
连绵的草场绿得像一块无瑕的翡翠,被圈出了一大片平整的场地,四周插着彩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场地一侧,搭建着一排奢华的敞轩。
紫檀木的梁柱,铺着西域来的长毛地毯,矮几上摆着冰镇的瓜果和新酿的马奶酒。
三五成群的公子哥儿们歪在软榻上,一边看着场中激烈的球赛,一边高谈阔论,好不惬意。
李恒靠在引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
他身边坐着个面容白净,气质温润的青年,是太傅之子林云鹤。
他对面,则是个肤色稍深,眉眼深邃的少年,正是刚从封地回京的岭南王世子,潘颂。
孙鸿之从场上下来,满头大汗地灌了一大口酸梅汤,一屁股坐下,“痛快!痛快!林兄,潘兄,你们怎麽不下场玩玩?”
林云鹤摇着折扇,笑道:“我这身子骨,可经不起你们这麽折腾。”
潘颂则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我倒是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你们听说了吗?月氏,派了使臣来,不日就要进京了。”
孙鸿之一愣,“月氏?那穷乡僻壤的,能有什麽油水?来进贡的?”
“何止是进贡,”潘颂压低了声音,“我可听说了,这次是来和亲的。”
李恒“嗤”了一声,满脸不屑,“和亲?就他们那芝麻绿豆大的地方,也配跟咱们大周和亲?我父王当年一根马鞭就能把他们国都给抽平了。”
“小郡王此言差矣。”潘颂摇了摇手指,“这月氏虽小,却盛産绝世美人。据说这次来的,是他们的嫡公主,名唤阿云珠,在他们那儿,是天上月亮的意思。长得那是……天仙下凡,倾国倾城。”
孙鸿之来了兴致,“真的假的?有那麽好看?”
“我听到的消息是,”潘颂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这位公主,是奔着後位来的。就算当不成皇後,也至少是个贵妃。”
这话一出,连一直懒洋洋的李恒都坐直了身子。
皇後?
贵妃?
这可不是小事。
陛下登基至今,後宫空悬,六宫无主。
多少人家削尖了脑袋想把女儿送进宫,连宫墙的边儿都没摸着。
现在,一个异国公主,竟想一步登天?
林云鹤皱了皱眉,“此事……怕是不妥。我大周的国母,岂能由一异族女子担当?朝中那些老臣,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那可不一定,”潘颂意味深长地说,“我听说,这位公主,不仅貌美,还带来了一份天大的嫁妆——月氏国境内的三座铁矿。那可是能铸造百万兵刃的铁矿!”
几人一时都沉默了。
美人,再加上铁矿。
这份筹码,足够让任何人动心,哪怕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虞林刚走到轩外,他就听见了潘颂的话。
“……就算当不成皇後,也至少是个贵妃。”
虞林的脚步,猛地顿住。
脸上的笑意,像是被冷风吹散,凝固在嘴角。
皇後……贵妃……
陛下要册封皇後了?
耳边,李恒和孙鸿之还在热烈地讨论着,那些喧闹的,带着几分兴味的调侃,此刻都像是隔着一层水,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心里,像是被什麽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从心底最深处,一点点地蔓延开来。
他回神,那可是皇帝,九五之尊,天下之主。
三宫六院,佳丽三千,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与自己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