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冲上去。
我应该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像个英雄一样,冲到他们面前,用我的拳头,让他们为自己说出的每一个脏字,付出血的代价。
但是,我的腿,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抬不起来。
我看了看他们四个那膀大腰圆的身材,又看了看自己这副被办公室掏空了的、文弱的身板。
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四个?
冲上去,唯一的下场,就是被他们按在地上,打得头破血流,然后当着我的面,继续用更下流的语言,来羞辱我的妻子,羞辱我的无能。
甚至,他们会因此而注意到我,注意到我的妻子。
他们会知道,刚才电梯里那个“正点的娘们儿”,就住在这附近。
这只会把雪儿,置于一个更危险的境地。
我不能。
我什么都不能做。
我只能像一个懦夫一样,蹲在这片阴影里,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拳头,任由那些最恶毒的语言,像一把把钝刀子,在我的心上,来来回回地、一刀一刀地割着。
我的指甲,已经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因为,没有任何一种疼痛,能比得上此刻我心中那份被践踏到泥土里的、无能为力的屈辱。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只知道,当那片嘈杂的、地狱般的声音终于消失时,我的世界,已经是一片死寂的废墟。
我颤抖着手,飞快地系好了我的鞋带,然后像一个在战场上苟活下来的、丢盔弃甲的逃兵一样,仓皇地、狼狈地,从那片让我感到无边耻辱的阴影里,站了起来,快步地、头也不回地,向着雪儿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不敢回头,我怕一回头,就会看到他们那四张嘲讽的、猥琐的脸。
我找到了雪儿。
她正蹲在花坛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饶有兴致地研究着一朵不知名的、开得正艳的紫色小花。
晚风轻轻地吹拂着她的梢,路灯柔和的光,洒在她那张绝美的、不染尘埃的脸上。
她看到我走过来,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纯净而灿烂的笑容,向我跑来。
“老公,你系个鞋带怎么这么慢呀?你看这朵花,好漂亮呀,你认识这是什么花吗?”她拉着我的手,像个孩子一样,向我展示着她的新现。
她就像一个生活在天堂里的天使,对刚刚在我耳边生的那场地狱般的对话,一无所知。
我看着她那张纯洁无瑕的、对我充满了爱意和依恋的脸,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屈辱和愤怒,被我强行地、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我从那片狼藉的、滴着血的心里废墟中,艰难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不认识。”我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一样,“但是……很好看。”
“是吧是吧!”她得到了我的认同,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重新挽住我的胳-膊,我们就这样,继续向前走着。
我陪着她,在小区的林荫道上,一圈一圈地走着。她依然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而我,却再也听不进一个字。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行尸走肉。
我的灵魂,已经留在了刚才那个黑暗的角落里,被那四个工人的污言秽语,反复地践踏、鞭尸。
而我的躯壳,却还要在这里,强颜欢笑,扮演着一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
这场温馨的散步,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了一场无声的凌迟。
我们回到了家。
关上门,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我感觉自己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连换鞋的力气都没有了,就那么靠在门上,大口地喘着气。
那个变态的邻居,这四个肮脏的工人……这个看似安全的小区,到底还隐藏着多少双像他们一样,在暗处窥探着我的妻子的、充满了欲望和恶意的眼睛?
我不知道。
浴室里氤氲的湿热蒸汽,和雪儿身上那股甜甜的、混合着茉莉花沐浴露和她自身奶香的好闻味道,像一剂强效的镇定剂,暂时抚平了我那颗因为白天所见所闻而变得千疮百孔的心。
我们俩默契地没有在客厅多做停留,一洗完澡,就赤着脚,踩着柔软的地毯,直接回到了卧室。
关上门,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在外,这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私密空间里,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而暧昧起来。
床头那盏昏黄的灯光,将雪儿那刚刚出浴的、泛着迷人粉红色泽的肌肤,照得如同上好的瓷器,散着莹润的光泽。
她穿着那件我最喜欢的、能将她完美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的真丝吊带睡裙,几缕湿漉漉的梢贴在她优美的脖颈上,更添了几分慵懒而性感的风情。
“老公,我们……”她看着我,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里,写满了羞涩和期待,话说到一半,就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但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嗯,开始我们今天的造人计划。”我笑着走过去,从背后轻轻地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在她那小巧可爱的、还带着水珠的耳垂上,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我决定,从这一刻起,摒弃掉所有那些不安的、肮脏的心事。
那个该死的偷拍狂,那四个恶心的装修工人,王总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给我滚出我的世界。
现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我的雪儿。
我只想认认真真地、全心全意地,和我的妻子做爱,享受这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最神圣也最幸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