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等奶奶洗完你尽管用。”
小事一桩,琼青有求必应。
因为知道根本拗不过,银岁没有试图争取洗锅任务,结果做山药泥的时候,老人家还非要帮忙把山药皮削好。
她只能无可奈何地站在一旁争取:“我们上课需要削皮。”
“管它干什麽,那生山药弄到手上多痒啊?一个社团课尽折腾娃儿,大不了奶给你削完,要用的那天早上你背着去学校好了。”
溺爱到胡作非为的派头听得准成年人哭笑不得。
再一进门,刚才不见踪影的建林已经端端正正坐在烧火位置上,烧火钳都拿在手里,生怕被抢走似的。
“直接上锅蒸就行,不用多一个人看火。”
“我坐这儿抽烟顺便烧火。”言下之意就是不肯让位了。
没法子,最後一份完整的山药泥只有捣碎加果酱的收尾阶段是由原定主厨独立完成。
“大黄,嘬嘬嘬。”
拴在後面的土狗缓慢地坐起来,按照人类的年纪算它今年十八,算得上该行将就木的年龄。
事实如此。
当它弓着背埋头吃饭时,突出的骨头像拔地而起的山脊,从黄土的毛地中升起,因为老到对进食也不大有兴致,瘦得很厉害。
中华田园犬的寿命通常为12-20年,个别记录显示可达26年。
到那个时候或许有机会观察活物在村里死去会呈现什麽状态。
她心情复杂地旁观这条生命:“可怜你了。”
大黄莫名其妙地擡起头,黯淡无光的灰眼睛专注地注视主人,却无法观察出她的心思,擡起毛发稀疏的长尾巴困惑地左右甩动。
它越这样,银岁越难受。
老电视正沙哑地播放过时的天气预报,琼青背对着她的身影映照闪烁的屏幕光,半亮不亮地陷入朦胧的光晕中。
“我去睡觉了。”
“今天有些冷哦,记得加被子,在衣柜下面。”
“好。”
“还是我来找,”琼青站起身走在前面,一头扎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楼梯口。
啪嗒,楼道的灯泡接触不良,一闪一闪,连带照明范围一亮一黑地跳转,有种前方即将刷新出一些不祥之物的既视感。
“奶奶真老糊涂了,有灯都不知道开。”
“我来开就好了嘛。”
二楼窗户全部被木板丶毛毡挡围得严严实实,中间只戳小洞以供通风,宽敞的房间显得格外压抑。
即便如此,琼青仍将窗帘拉上:“晚上风大。”临走前嘱托躺在毛毯中的孙女有事记得喊自己。
“晚安。”
“晚安。”
今晚并不安。
猛地掀开被子,轻手轻脚走到窗边,她估摸着时间耐心等了一会儿,如愿以偿听到循环近十年的喧哗。
“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哄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