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酵母,什麽酵母?”
厨房门口的秦云微侧过身看来:“来无影去无踪,来的时候总带点礼物,白天又打回原形。”昨晚送来的游戏机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送的,可一走,一切又将消散得了然无痕。
因为你白天不记得我都躲着我走。
银岁抖平整勉强干净的外套,没拧多狠,衣角不断往下滴水,阴冷的天气里面估计没三天干不了,准备把它先挂在秦家以免爷爷奶奶担心。
“我要在你家凑合一晚上,那群人晚上不会来吵吧?”
“他们就集中一两个小时出来,现在在村子另一头插科打诨呢。二楼我妈在赏月,我们可以一起去。”
“我都可以。”
灯亮起,哪怕见过好几次同样的画面,她仍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无遮挡的窗户前,秦婶子脚尖悬空整个人成一条高高悬挂起来的粗线,与脖颈上方的一圈麻绳组成钥匙的简笔画,面向月亮,随时预备解开某片苍穹。
“妈,岁岁来我们家玩了。”
“……”
“秦姨好。”
“……”
尸体特有的甜腻沉闷的气息充斥于整个房间,闻久了以後离远离近的浓度并无甚区别,她站到秦婶子腿边时几乎完成适应过程。
里面的灯一打开,玻璃窗内的轮廓从外面看,看得清楚分明——两道身形被拓印在玻璃上,一个站在地面,一个浮在半空。
然後秦霄也上前停在两步开外,剪影上秦婶子摸着她的脑袋,她挨着银岁的手臂。
“你干嘛呢?看你爷爷奶奶?”
“不是,我想试试二楼的人能不能看到这边。”选这个房间就是因为恰好同她家的二楼相对。
“肯定可以,开着灯的话我在我家看你家跟看剪影戏一样清楚。”
楼对面,纪寻今斜倚着沙发靠背,被某种无形的思绪牵引擡起眼睫,游移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澄亮的窗口。
脚不沾地的女人一动不动,另一道身影则似有所感地朝他招手。
“对面开灯了。”
“说明他看到了。”
犹嫌单一个姿势表达不了全意,银岁举手贴着玻璃大拇指食指比圈作“OK”状,又换成比耶。
终于对面也有了反应,比“OK”手势。
确认他完全理解,接头可以正式收工了,毕竟老占着秦云妈妈赏月位也不好。
再见。
灯泡闪烁两下後光亮归于寂灭,徒留纪寻今既好气又好笑地领悟到最後一次是挥手告别而非招手,此次比划她就没打算传递任何信息,单纯报平安而已。
好歹记得被自己甩开的包袱,不必熬夜等人回来。
……
“你好烫。”秦云从後面靠上来,脑袋像块冰一样贴着她的背,嘴上却说正常的体温烫。
银岁随便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是你太冷了。”
“要不是我们认识……”秦云喟叹着,挤过来欲言又止。
“要不是我们认识,然後呢?”
“我就掀开你的皮钻进去,暖洋洋的,当烧红的炭火,可惜我们认识,我已经习惯了你现在的温度。你越长越老,再不发烫的话晚上都认不出来你是谁。”
对于高中都没上的小女生,大学生的年级确实算老。
她没有回话,把矮自己半身的女生往怀里带,像捂一座寒气逼人的雪山。
“其实我之前忌忮过你,但你似乎过得也不太好,想想也算了。”
“嗯。”
“你还是少回来吧?越待越舍不得走。”凉的死物揣一晚上也暖不了。
“知道了,”银岁纠结再三还是提起秦云:“我在外面遇到你哥哥,他托我向你带话。”
秦云表现得兴致缺缺,撇头打量不为所动的母亲:“他过的怎麽样?可能孩子都有了吧。”
“还没结婚。”
她故作轻松地嘲笑便宜哥哥:“那不成老光棍了。”
“现在都流行晚婚晚育,三十多岁没结婚的一抓一大把。”
“看来我过时落伍得厉害,”秦霄懒洋洋地舒展手臂,眯起眼睛安静几秒又道:“追不上的不为难自己硬追。”